贾母暗自叹气,又留贾环说了会儿话,见他心不在焉,便也不多留。

    且说贾环出了荣庆堂,路过荣禧堂时,玉钏儿突然唤住他:“爷,二太太请您过去呢。”

    贾环本是西府之人,西府众人因着亲近,仍称他为三爷,唯有玉钏儿私下里称他为爷。

    自其姐金钏儿被逐后,玉钏儿便投靠了贾环,为他传递消息。

    贾环行至一处僻静之所,忽地将玉钏儿拥入怀中,拿出一只手镯套在她腕上,俯身于她耳畔轻声道:“你辛苦了,待日后寻得良机,我定将你接到东府。”

    玉钏儿又惊又喜,轻抚着手腕上的手镯,偎依在贾环怀中,小声说道:

    “二太太找爷过去,想必是为了薛姨妈一家之事。因薛大爷的缘故,二太太欲要赶他们走呢。”

    提及此事,贾环不由想笑,王夫人为了让薛蟠得报应,不知往药王神前供奉了多少香火,嘴里整日念叨着让薛蟠遭天谴,他都听得厌烦了。

    王夫人素来看不惯那些长相妖媚、举止轻浮之人,故而她房中的金钏儿、玉钏儿、彩云、彩霞等丫鬟,虽非国色天香,却自有一番清丽之态。

    玉钏儿生得眉如新月,眸若点漆,鼻腻鹅脂,唇若樱桃,虽是丫鬟装扮,却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韵味。

    贾环拥着玉钏儿,只觉她娇柔温婉,满心欢喜,亲了她一下,疑惑问道:“如此说来,二太太是想让我当这个驱赶薛家之人的恶人了?”

    玉钏儿红着脸,点了点头:“二太太的心思,怕是便是如此。

    我出来之前,见她支了五百两银票,许是预备给薛姨妈一家在外安置所用。”

    荣禧堂

    “二太太寻我何事?”

    贾环本该称那王夫人为母亲,只是二人向来心照不宣,并不作此称呼。

    王夫人素日里吃斋念佛,苦心营就的那菩萨般模样,近日因些琐事,竟有些维持不住,正为此满心烦恼。

    贾环进来,王夫人强颜欢笑,叹道:“环哥儿,你且瞧瞧那薛蟠,真真乃作孽的冤家!

    整日价只在那烟花柳巷中厮混,花天酒地,没个正形。

    一应正经事儿是全然不做,就晓得胡吣乱道、肆意胡为。

    瞧他那腌臜不堪、泼皮无赖的样子,竟把咱们这府里搅得如那污秽猪圈一般,浊气熏天,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王夫人说着,已是气得面皮铁青,手中帕子攥得死紧,拧作一团,额上青筋突突乱跳,恰似那怒龙欲出。

    “宝玉本是个剔透纯净如水晶心肝儿似的孩子,自与他在一处后,都学了些什么腌臜混账的行径?

    宝玉往日那些荒唐事,全是被那薛蟠连累的!

    他就似那阴沟里的臭虫耗子,浑身脏污,却偏来沾染宝玉,生生把宝玉拖进那等见不得人的污淖里去了。”

    王夫人眉头深锁,眼中满是愤恨与痛心,双唇气得瑟瑟发抖,几不能言。

    “我如今真是悔不当初,猪油蒙了心,竟容他们薛家在府里久住。

    如今可好,好好的宝玉都被他们带坏了。

    那薛蟠,简直无法无天,今儿个为这事儿与人争斗生事,明儿个又为那事儿强抢民女,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实乃无耻至极的下流胚子,真真该千刀万剐!”

    王夫人声音因盛怒而变得尖利刺耳,身子也微微发颤,几近难以自持。

    “环哥儿,你须得为我和宝玉出这口气。

    你且去和薛姨妈言明,让他们一家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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