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年轻时候定是个标致人物,即便如今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眉眼间仍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她这番示弱的姿态,任谁见了都不免心软几分,可贾环心里却明镜似的。

    他心里暗忖:“若不是看在亲戚情分上,谁愿意管你们这摊子事。”

    嘴上却谦道:“姨妈何出此言,你我本是一家,相互扶持,理所应当。”

    继而,贾环神色一凛:“只是薛蟠之事,确需严管。

    姨妈既已无奈,便交与我罢。

    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若有心改过,我自会助他。

    然若他仗我之名在外胡为,休怪我不念旧情,即便清理门户,亦在所不惜。

    我最厌那些无端滋事之人。”

    赵姨娘在旁嗔怪道:“这孩子就是这脾性,我那侄子钱槐,昔日仗他的名在外欺人,被他打折了腿。

    为此,其家人欲来与我理论,如今亲戚也做不得了。”

    薛姨妈闻之,不敢再言,只得黯然回院。

    入得房内,见宝钗正于炕上专心刺绣,心中一阵酸楚,念及儿子不肖,又恐累及宝钗,犹豫再三,终将薛蟠之事道出。

    宝钗闻之,手中针线顿止,面有恼意:“娘,您何苦在环兄弟面前提及哥哥?

    因香菱之事,他二人自幼不睦,如今环兄弟不计前嫌收留咱们,已是仁至义尽。

    您这一求,倒显得咱们不知好歹了。

    哥哥如今之状,乃自作自受,您莫要再去添乱了。”

    薛姨妈眼中含泪:“我这不是心急嘛,他毕竟是我亲生骨肉。我亦知环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宝钗忍不住垂泪道:“娘,您且消停些罢,咱家如今已不堪折腾。

    环兄弟既已言明,便看哥哥自身造化。

    您若实在不忍哥哥受苦,趁女儿尚有几分颜色,将我许配人家,换些银钱,也好让哥哥过几日自在日子。”

    薛姨妈大惊失色,忙将宝钗搂入怀中:“我的儿,你这是何疯话?

    娘怎会舍你而去,你是娘的命根子。

    娘知错了,往后再不提此事,你切莫再有此念。”

    宝钗泣不成声:“娘,咱们寄人篱下于东府,全仗环兄弟照拂。

    您亦瞧见了,他如今有大作为。

    若咱们不知感恩,反去烦扰,日后如何在府中安身?

    哥哥之事,只能由他自受,待他悔悟,或有转机。”

    薛姨妈边哭边点头:“娘明白了,娘再不糊涂了。

    你莫要再伤心,若是伤了身子,娘可怎么活。”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屋内一片凄然。

    再看贾环这边,却是笑语欢声。

    赵姨娘被贾环逗得乐不可支。

    正谈笑间,话题竟转到贾环即将奔赴战场之事。

    赵姨娘顿时来了精神,竟如沙场宿将般,向贾环传授起打仗之法:“环儿,你且听好。

    上了战场,保命为要。

    那些建功立业之说,多是虚妄之语,切莫轻信。

    你需机灵些,先保全自身,方有归来之日。”

    赵姨娘边说边比划:“冲锋之时,你便站于军阵之中,寻个高个儿在前,可为你挡那箭矢。”

    贾环瞧着赵姨娘那副模样,心中暗忖,原来自己这键盘侠性子,竟是从娘这儿承袭而来。

    旁侧柳嬷嬷亦点头称是:“环哥儿,咱大周行军打仗,向来只见士卒殒命,何曾闻官员丧于沙场?

    你万不可逞强,若事有不妙,速往忠顺亲王处去,王爷尊贵,保命之法自不会少。

    待你平安归来,咱家亦不缺银钱,届时上下打点,纵有些许差池,亦可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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