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瞧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虽似那野神,却早该超脱尘世,不为凡间污浊所染,你竟不知?”
贾环一怔,他何曾将自己视作神仙,沐浴本是日常习惯,况昔日在府中,有晴雯等丫鬟伺候沐浴,何等惬意,此习惯,他自是不舍弃的。
是夜,更深露重,冷风呼啸。
帐内,贾环睨着身旁将衾被紧裹,双耳塞于耳际、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妙玉,面上不禁泛起苦涩之意。
想他二人日后须于沙场共赴生死,如今妙玉却这般疏离,连个后背亦不肯相托,怎不叫他黯然神伤?
贾环凝眸细瞧妙玉那严阵以待之态,心下一动,计上心来。
遂于心中悄声道:“道友,在否?”
妙玉方因他的静默而稍缓,未料脑海忽现贾环之声,又气又恼,暗忖此人行事竟如此无赖,竟用这托梦般伎俩。
“明日尚要赶路,休得聒噪,莫再使此等无赖手段,不然我可恼了。”
妙玉暗自悔意丛生,悔不该与他同行。
原以为彼为统军之将,辖五千士卒,当有稳重之态,岂料如今没了那礼教之缚,竟比在那园子中时更为肆意难缠。
贾环仍嬉笑如常:“我方才洗了冷水澡,此刻寒意侵体,甚为难受,姐姐快与我把把脉,瞧瞧是否有碍。”
妙玉柳眉微蹙,嗔道:“休得胡言,冷水澡是你自个儿要洗的,与我何干?再说瞧瞧你这样子,哪有半分生病的模样?”
贾环却“哎哟”一声,于衾被中蜷缩作一团:“妙玉姐姐,我实难受至极,头疼如裂,遍体生寒,姐姐救我。”
妙玉为其纠缠不过,无奈从被中伸出皓腕,搭于贾环脉上。
“嗯,妙事,竟是喜脉,恭喜恭喜!”妙玉眼中戏谑之色尽显。
贾环大惊,见其神色方知被戏耍,遂一把攥住妙玉那如柔荑般的手腕,轻揉慢捻,不肯释手。
“我便知姐姐亦非全然清心寡欲之人,竟开此等玩笑,以喜脉唬我,想来姐姐心中亦有几分世俗之趣。”
贾环嘴角含笑,眼眸中笑意盈盈,手上仍把玩着妙玉的手腕,触感细腻温润,令他心醉。
妙玉又羞又急,奋力抽回手,粉面羞红:“哼,分明是你先来招惹于我,佯装病痛耍赖,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身为将军,却如此轻浮,若传将出去,不怕损了名声?”
贾环浑不在意,复又躺倒,侧首望妙玉:“你不知,我等武将,但求忠心,名声于我如浮云耳。”
言罢,眼角余光瞥见妙玉被角未掩,心内一喜,迅疾伸手将被掀开,合身而入,笑嘻嘻将妙玉拥入怀中。
“瞧瞧你,都冷得发抖了还逞强,咱俩抱着多暖和。
我听说关外那些羌胡,冬天的时候还会拖一只羊进帐篷抱着取暖呢。”
妙玉虽有修为,然亦为血肉之躯,难耐严寒,此刻偎于贾环温暖怀抱,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惬意,这是她未下凡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轻嗅之间,闻得贾环身上皂角之香,若有若无,与他体温相和,似有蛊惑之力。
妙玉遂止了挣扎,蹙眉望贾环,娇嗔道:“你是否施了法术于我?你若敢以此等卑劣手段对我,我必恨你终生!”
贾环忙敛了那一丝蛊惑之意,正容道:“休要冤枉我,我不过一野神,仅靠些许香火聊以度日,何来余财学那些个法术?”
妙玉闻此,忆起贾环曾将王夫人供奉的佛像偷换为己像之事,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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