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贵妃娘娘倘若再来省亲,瞧见僧众举止粗俗、行事散漫,失了佛门庄重规整,怪罪下来,可不光是你一人担不起,整个贾府都得遭殃。”

    说着,贾环目光锐利如鹰,直直盯向贾蔷,话里分量极重。

    贾蔷脊背一挺,额上瞬间渗出细密汗珠,连忙应道:

    “族长放心,侄儿必定精挑细选,从根儿上把关。

    不仅要寻那严守清规、佛理精深的,还会专请人教授宫廷礼仪,保准行事妥帖,不给贾府抹黑。”

    “嗯,还有一事。”贾环微微皱眉,看向贾蔷,忽又展眉一笑,“你也老大不小了,从前荒唐事做了不少,把终身大事都给耽搁了。

    如今既接了铁槛寺这等重任,往后行事得愈发稳重,也该成家立业,有个贤内助在旁帮扶……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贾蔷听闻此言,恰似遭了一道惊雷,身形陡然一僵,面上神色慌乱。

    仓促间强自镇定,却仍掩不住那几分不自在,双手下意识攥紧了衣角,指节都泛出青白之色。

    他缓缓垂眸,睫羽轻颤,仿若扯起一层细密珠帘。

    须臾间,整个人似是陷进往昔的旧梦里,眉眼渐柔,嘴角也不自觉噙上一抹浅笑。

    眸中柔情缱绻,恰似春日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藏了无尽情思。

    “族长,实不相瞒,侄儿心里头一直搁着一人,正是那从前梨香院的龄官。”

    贾蔷微微抬眸,声音轻颤,带着几分涩意,却仿若藏了蜜糖,丝丝甜意渗出来。

    “想当年初见,她登台献艺,水袖翻飞,恰似云间翩跹的彩蝶;

    唱腔婉转,又如春日娇啼的莺儿,眉眼盈盈,气韵灵动,仿若仙子临凡。

    侄儿只一眼,便觉神魂颠倒,恰似丢了魂魄一般,满心满眼唯她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席间众人先是一愣,仿若骤闻奇事,旋即有人面露恍然,嘴角噙笑,目光中满是会意;

    也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色间尽是新奇。

    贾环亦是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稳稳坐定,静待他下文。

    “打那往后,侄儿常寻了由头去瞧她,绫罗绸缎、精巧玩意儿,或是府里新制的点心、海外得来的珠翠,但凡觉着稀罕的,一股脑都往她那儿送。

    原以为两心渐通,情意愈发深厚,却不想世事无常,偏生诸多波折。”

    贾蔷轻叹一声,眉间不见愁苦,唯有感慨万千。

    “她身子骨素来孱弱,唱戏却又极为上心,日夜苦练,久而久之落下病根。

    我瞧在眼里,疼在心头,央了多少名医、寻来名贵药材,只求她歇一歇、养养身子。

    谁料她蛾眉一蹙,嗔怪我扰了她的戏路,直言不愿做那笼中娇雀,靠着旁人养一辈子,志气倒是不输须眉。”

    贾代儒轻咳一声,缓缓摇头,手抚胡须,满目叹惋:“这女娃,倒是烈性得很,有主见,有骨气。”

    “幸得后来机缘巧了,林姑娘怜惜她的才貌与性情,邀她去潇湘馆当差。”

    贾蔷眉眼舒展,语气轻快,仿若拂过一阵春风。

    “林姑娘素日高雅脱俗,潇湘馆内书卷气馥郁,仿若墨香织就的仙境,熏陶得人都添了几分文雅。

    又有紫鹃她们悉心照料,龄官在那儿调养身子,研习诗词,性子愈发温婉平和,戏也唱得愈发精妙入神,倒似脱胎换骨一般。”

    “哦?竟有此事。”

    贾环面露诧异,继而展颜笑道:“这般倒好,既遂了你的心意,也让她寻着好去处,也是桩天赐的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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