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保家的听了,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手连连摆动,哆哆嗦嗦地说道:

    “三爷息怒,三爷息怒,老奴自然是不敢的,可这上头吩咐下来的事儿,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贾环冷哼一声,随手扔给她一锭银子,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问道:

    “少在我面前耍这些心眼儿,弯弯绕绕的。

    你老实说,受了谁的指使?

    林姑娘马上就要和我成亲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怕是嫌命长,非得要死在我手上!”

    王善保家的只觉得手里的银子仿若炭火般烫手,可又不敢不接。

    她深知贾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只得战战兢兢地将银子收好,小声嗫嚅道:

    “不敢瞒三爷,这事儿是大老爷的主意。

    倒不是针对三爷,只是大房一脉马上就要被发配到草原了,这府里往后就是二房的天下,大老爷心里气不过。

    又刚好听到园子里的一个傻大妞捡到了一个绣春囊,就拿此事做文章,想要在离府时多捞些好处。”

    贾环听完,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仿若要将胸膛烧穿,面上却依旧沉稳如水,不动声色,只是冷冷一笑,道:

    “大伯倒是好算计,只是这般手段,未免太过于下作龌龊了些。”

    他眼神凌厉如刀,紧紧盯着王善保家的,寒声道:

    “你回去告诉大伯,若是他还想安安分分、稳稳当当地离开,就莫要再生出这些无端的事端。

    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日子过得不得安生。”

    却说王善保家的领了贾环那一番威慑之辞,唬得诺诺连声,忙带着那群婆子,如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逃出了潇湘馆。

    贾环瞧着她们那狼狈之态,眼中的嫌恶与不屑恰似那寒夜中的冷霜,冷哼一声后,便疾步回了暖阁。

    黛玉正在暖阁之中,满心忧惧,坐卧不宁。见贾环进来,急忙起身相迎,问道:

    “如何了?”

    贾环趋近前来,轻轻执起黛玉之手,扶她缓缓坐于榻上,遂将那事儿的始末根由,细细讲与她听。

    黛玉听罢,柳眉微蹙,恰似那含烟之柳,轻启朱唇,叹道:

    “这府里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大舅舅素日虽有些荒唐行事,却不想如今竟这般凉薄,临了还弄出这等腌臜事来。

    我本指望在这潇湘馆能避些风雨,寻个安宁之处,谁承想还是被这些纷扰坏了心境。”

    言罢,黛玉轻抬玉手,取了帕子,轻轻按于眼角。

    那泪儿便如滚珠般簌簌而落,眼中泪光闪烁,恰似星芒颤动,惹人怜惜不已。

    “想我娘在时,常与我言,大舅舅最重亲情,谁曾想如今竟变了样儿!

    我孤身一人来此投奔,只图这府里有几分亲暖,能容我栖身。

    可如今,这接连之事,真真叫我寒了心肠。”

    贾环在旁听得怔愣,他往日瞧着贾赦,虽觉其行事乖张,却念着昔日出府时贾赦曾慷慨予他五千两银子,故而心中对其尚有几分情分,只当他不过是行事散漫些。

    然如今想来,从尤氏处听闻贾赦曾为太子伴读,似遭人暗害,又听黛玉所言其母对贾赦之评,两下相较,只觉贾赦愈发神秘莫测,其行止大有蹊跷。

    贾环心下暗忖,贾赦此举,明是要坏黛玉名声,使他二人亲事受阻。

    但若论其本心,若他果真顾念亲情,莫非此举竟是在护着黛玉?

    难道他觉着黛玉嫁与自己会有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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