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民掉下去后,小船上那只大肚子鸟被惊的飞了起来。我想都没想,也跟着扑进水里。
我不会浮水,但是我也不可能看着胡为民淹死。
水很凉,但是不刺骨,反而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夏天吃了一碗从井水里冰透了的绿豆汤的感觉。
胡为民落水后就开始胡扑腾,我想伸手拉他,结果被他一次次拍打开。
就我这水平,想保证自己不被淹死都很难,更别说救人了。所以胡为民一阵胡乱的扑腾加拍打后,反而把我推到了水域的中间。
我心里很慌,这片水域太大了,周围又被有人。如果我和胡为民再这样下去,两个人肯定得死一对儿。
我挣扎着,脑袋在水里一沉一浮。浮起来的时候说句话,沉下去的时候喝口水。
就在我快要被水喝的撑死的时候,我终于把那句话全部喊给胡为民了。
“别拍水了,抓住我,我带你上岸。”
短短一句话,我前前后后喝了十几口水。那感觉,就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喝水了。
可是胡为民那个天杀的,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吓傻了,竟然还在水里扑腾。
突然,胡为民从水里高高的举起一只手,半个身子也探出水面:
“啊哈,绣月,看我被你捉了什么好东西?”
是一条银鱼,那银鱼在水底就银光闪闪。这会出了水被太阳一照,浑身的银光竟然有种流动的感觉。尤其是从银鱼身上掉落的点点水滴,竟然也像银色的珠子一样,一颗颗滑落到水里,十分的好看。
可是,我却顾不上欣赏银鱼。
我好奇的是胡为民的状态,他怎么能半个身子直挺挺地杵在水面上,好像有人在水里托着他一样?
可惜我这会还在水里一沉一浮,而且肚子里灌饱了水,再也没有力气给胡为民喊话了。
就在我又一次把脑袋浮出水面的时候,突然看见之前飞走的那只大肚子鸟从空中径直俯冲下来,转眼间就叼走了胡为民手里的银鱼。
绣月本来还满脸欣喜地伸着手,想从胡为民手里接过银鱼。如今一看银鱼被大肚子鸟叼走,就和胡为民一起看着鸟飞走的方向,一人一生魂都在破口大骂。
胡为民骂的不好听,绣月比他骂的还难听。
但是我站在已经没有意识去听他们骂的什么,因为我已经开始沉底了。
我的耳朵鼻子里都进了水,脑子里一阵一阵的轰鸣着。
我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半个身子在水里晃动的胡为民,心里想:
“什么大哥?他就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我不顾生死跳进水里救他,他却忙着逮鱼讨美人的欢心。”
最后一刻,我能感觉到自己心里有很多遗憾。
爹娘大仇未报,怀平王还在等我回去,仪儿说要拜我为干爹,也一直没顾得上。
还有曲如屏和小夫人,也不知道那个鬼婴儿被她们养成了什么样子?有没有从善?还是说已经开始作恶了?
对了,羽洛公主,她和张篓子还被我收在拘魂符里,看来她俩也要和我沉魂水底了。
心里的遗憾太多,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恐惧都来不及体验,就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鼻子底下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好像有一把刀在割我的肉一样。
我被疼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胡为民在给我掐人中。
这家伙应该是使了大劲了,不但脸上的表现用力到狰狞,连指甲盖都攮进我的肉里。
怪不得我被疼醒,照胡为民这种下死力气的掐法,死人都能给他掐活了。
我已经疼的整张脸都抽搐了,一巴掌就拍开了胡为民手。
胡为民惊喜交加:
“你醒了?我的老天,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能淹到水里去啊?”
我看着头顶湛蓝色的天空和棉花一样的云,一再确定自己还活着后,抬手就给了胡为民一巴掌。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下水吗?”
我之前见绣月打胡为民,那次绣月打了胡为民两巴掌,胡为民连绣月的一根指头都没动。
所以这次,我放心大胆地给了胡为民一巴掌。
一来我死而复生,实在是激动不已。二来胡为民刚才给我掐人中的时候,差点没把我掐死。
至于三嘛,那就是我很生气,生气胡为民刚才置我于不顾,只给绣月逮银鱼玩。
但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胡为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给了我一巴掌。
本来我还想看胡为民捂着脸木呆呆的样子,结果现在是我捂着脸,木呆呆地看着胡为民。
胡为民看起来比我还生气,扯着嗓子就朝我喊:
“你疯了?那水里根本沉不下去东西,是你自己瞎扑腾喝了一肚子水。要不是绣月提醒你在我身后,你啥时候淹死的我都不知道。”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并且接受了一个我无法接受的事实:
我被胡为民打了。
虽然我打他在前,但是他想都没想就还手,感觉这兄弟情,终究是淡了。
我捂着脸,眼神冰冷,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死着眼睛看着胡为民。
胡为民还不觉得打我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我这幅样子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身子一蹲一起,“噗通”一声就跳进了那片水域里。
虽然胡为民刚才已经说过这水沉不下去东西,但是我刚才不是沉下去了吗?而且还差点淹死啊?
我不是不相信胡为民,只是因为我确实被淹过,所以当我眼看着胡为民再一次落水时,我还是本能的担心他。
“不要胡闹了,快上来。”
胡为民在水中杵起半个身子,用手拍着水花,快乐的像个孩子一样:
“早知道这水里不沉东西,我刚才就不拦着绣月了。绣月,你现在下来吧。”
绣月喜笑颜开,脱了鞋袜试了试水,也下去了。
胡为民和绣月,一人一生魂,在水里拍水嬉闹,好不开心。
我扭头就走。
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胡为民说是想让我知道水不沉东西才下去的,结果却和绣月玩了起来。
我算什么?
我气的脸都红了,心想一定要走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去。
可是扭过头我却懵了。
这里是古画的世界,不是南沟村,也不是京城,可以由着我来。
我背对着胡为民和绣月,我的身后就是那片水域,但是我的前面却是一堵墙皮发黑发潮的墙。
我看了看,这堵墙应该是我在外面看到的古画的模样,而古画之所以受潮发黑,也不全是地穴里潮湿,而是它本身就有一片水域。
我无处可去,除非我能从这堵受潮的墙上穿过去。
小时候听我娘讲故事,隐约记得有个关于茅山道士的传说。大概意思是那个道士很厉害,可以随便穿过别人家的墙。
那时候觉得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真的是太厉害了。
后来我爹教我画符念咒,一再强调要心念守一,全神贯注,不然再厉害的符文咒语也发挥不了作用。
也就是在画符念咒的过程中,我突然想到道士穿墙这件事。我觉得那个道士肯定有一道穿墙符这样的东西,然后他再全神贯注地念一段咒语,人就可以穿墙过去了。
我没有穿墙咒语,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穿墙符。
但是我此刻特别的想穿过这堵墙,我不想看到胡为民和绣月那么开心的样子。
显得我很多余。
我伸手去摸那堵墙,一些脱落的白色墙皮和黑色东西糊了我一手。
我试着去推,墙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怎么出去?
这里虽然很美,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皇宫里的斗法大会快开始了,我还得回去准备准备去参加。
胡为民和绣月还在水域里开心,我没好气地问他们,是准备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胡为民扒着水边的那条小船说:
“这里没吃没喝,留下来干啥?”
我说:
“不想留下来,就赶紧想办法离开。”
绣月说:
“南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个世外桃源,且放松一下再说吧。”
绣月说话,我自然就去看她。可是奇怪的是,绣月和胡为民都在水里,胡为民的泡在水里的身子还在,但是绣月的却看不到。
我再抬头看岸边的杨柳,和刚才一样,水里的树枝看不到,只能看到水面上的。
小船,大肚子鸟,包括天上的太阳和云朵,都在水里看不到。
看来这片水域有问题。
不过我也不慌张,这里本来就是古画的世界。如果一切都和阳间的东西一样,那反而不正常了。
不过,胡为民和绣月还没发现这点,还是在水里游着。
我不想和他们废话,准备直接把他俩吓上来。
“绣月,你看看水里,怎么没有你的身子?”
绣月穿着长裙,入水后裙子也消失了。只见她低头一看,立马就惊恐的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我的身子怎么不见了?”
绣月的惊吓很真实,不像是装的,我判断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胡为民听我和绣月说话,低头去看自己:
“奇怪,我的身子为什么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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