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看着我,笑了:
“南宫师,你是不是非得杀了她们母子才肯罢休?”
我叹了口气,指着周围的白玉 柱:
“小夫人,你知不知道这里的每一根白玉 柱里,都有一副人骨架?”
小夫人点头:
“当然知道,这些都是禹政吃掉的死人。曲如屏特意摆了这个阵出来,就是为了放禹政吃完人以后剩的骨头。”
我苦笑:
“行宫外的悬崖下,是皇上祭祀的万人坑。这里,是他孩子吃人后的万人柱。看来这父子俩的爱好还真是同出一脉啊。”
小夫人的脸色一变:
“禹政和皇上不一样。皇上做那些事,是他自己选的。可是禹政天生不是常人,他不吃人就活不下去。”
小夫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禹政吃的都是死人,他没有残害百姓。”
我看着小夫人那张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脸,想不通她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怎么在吃人这件事上,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小夫人,如果你的家人死后还被人啃尸,你也觉得正常吗?”
小夫人目光直视着我:
“人既然已经死了,除了魂魄要留着去轮回,那幅肉身最后只是一滩腐物罢了。曲如屏已经度他们去轮回了,他们还用得着担心肉身的去向吗?”
说的好有道理,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小夫人,你既然这么说,就是承认那孩子在吃死人。一个从襁褓中就开始吃死人的鬼婴儿,他长大后怎么可能不害人?”
小夫人刚要张嘴,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笑了笑:
“你想知道?可以,先把我身上这个东西解开。”
小夫人一直被捆着,可能勒的时间长了,感觉绳子都吃进了肉里。
我想着小夫人怎么说也是人,就准备过去解开绳子。
可是我找了一圈才发现,这绳子根本没有打结的地方,我也没地方去解开它。
我回头去看巴颜突:
“巴大人,这绳子是你绑的,还是你来解开它吧。”
巴颜突从刚才被我放在地上到现在,一直闭着眼睛,我对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我走到巴颜突身边,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结果我这边才轻轻一按,巴颜突的额头就凹陷下去。
我吓了一大跳:
“巴大人,你怎么了?”
巴颜突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我想去探一下他的鼻息。但是看着被自己摸下去的额头,我又不敢动手。
这时,吞天藤在旁边说道:
“他泡了水……会软。”
我仔细去看眼前的一根白玉 柱,里面确实有东西,但绝对不是水。
“小夫人,这白玉 柱里装的什么东西?”
小夫人不肯回答:
“先松开我再说。”
我指着巴颜突:
“绳子是他的,只有他能解开。可是他刚才被你们泡在白玉 柱里,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夫人不信:
“那我不管,反正你们不想办法替我解开绳子,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有点着急,但是也清楚对小夫人发脾气根本没用,我得让她知道利害关系。
“小夫人,你被鬼婴儿拉到这里来,如今鬼婴儿和曲如屏都不见了,她们为什么把你就在这?”
小夫人躲过我的眼神不看,也不说话。
“我继续说:
“小夫人,我冒昧的猜一下,是不是曲如屏也不能帮你解开绳子?”
小夫人哼了一声:
“曲如屏解不开,但是这个小怪人可以啊。”
我想“呸”小夫人一口,但是忍住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我还想知道,你和曲如屏明知道只有巴大人可以解开绳子,为什么不让他解,而是要把他放进白玉 柱里?”
小夫人用一副“这你都不明白吗”的眼神看着我:
“他不肯帮我解开绳子,曲如屏为了吓唬他,所以把他放了进去。”
我笑了笑,看来不用我去找曲如屏,她自己会出来的。
我指着昏迷不醒又额头凹陷的巴颜突对小夫人说:
“小夫人,你看仔细,如今唯一能给你解开绳子的巴大人,被曲如屏的白玉 柱伤成这样。如果曲如屏不出来救他,那你身上的绳子就会捆你一辈子。”
我终于说到了重点,小夫人的脸色也终于变了:
“不可以,你和他是一伙的,你肯定有办法解开这绳子,你过来帮我解。”
我摇摇头:
“巴大人是皇上指派来的,再说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这种东西?”
小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我就回去找我家老爷,他肯定有办法救我。”
我继续摇头,而且是笑着摇头:
“潘神医的医术确实是天下无双,但是你想让他破一个驱鬼师的法宝,恐怕有点为难他了吧?”
小夫人瘪着嘴,眼眶里泛起了泪水。
我看着小夫人的模样,心里慢慢起了疑惑。
小夫人为何是这种反应?她想要救自己,只要把曲如屏叫出来就可以了,至于把她为难成这样吗?
难道……
“小夫人,曲如屏是不是出事了?”
小夫人不说话,但是表情却凄凄然的。
我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巴颜突,脑子里有点乱。
是巴颜突伤了曲如屏?
不可能吧?巴颜突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被曲如屏装进白玉 柱里?
“小夫人,如果曲如屏出事,那么她救不了巴大人,巴大人也救不了你。你们三个就会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起死在这里。”
以小夫人的年龄,她还没到能坦然接受死亡的时候。所以我这句话一出口,小夫人立马就哭出了声:
“谁家好人是被这样勒死的?再说我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让我现在去死?”
我说:
“不想死就告诉我曲如屏在哪里,如果我可以救她,或许你们大家都不用死。”
其实我都不知道曲如屏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但是我现在不这样说,估计小夫人绝对不会说出曲如屏的下落。
可是,我有点高估自己的手段了。小夫人虽然一直“嗯嗯嘤嘤”地哭着,但就是不肯说曲如屏在哪里。
好家伙,这么姊妹情深吗?竟然愿意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束手无策了。虽然这场决斗中用不着我去送死,但是曲如屏,小夫人,还有巴颜突,他们哪个死了我都不舒服。
我无计可施,小夫人哭哭啼啼,巴颜突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就在一切陷入僵局的时候,曲如屏突然从一根白玉 柱的后面走了出来。
小夫人看见曲如屏的一瞬间就大喊起来:
“姐姐,说好的你带禹政离开,你怎么又回来了?”
曲如屏脸色有点不好看,走路的步子也有点虚。可是她为了不让我看出来,还是装出一副一切都好的样子。
“南宫师,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来。”
我看着曲如屏:
“我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找不到这地方,小夫人怎么办?”
曲如屏有点意外的“哦”了一声:
“你不是应该担心这位巴大人吗?怎么先考虑起了小夫人?”
我说:
“巴大人是皇上的人,他的生死用不着我来负责。小夫人是潘神医的人,潘神医与我有恩,我考虑她没错。”
曲如屏好像很不舒服,到她还是硬撑着笑了笑:
“看来南宫师还有点良心。”
我说:
“我当然有江阴,不然刚才在正殿的时候,我也不会为了你和巴大人动手。”
曲如屏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南宫师,那件事我确实要谢谢……”
“曲如屏,”
我不等曲如屏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
“不要给我来这些虚套子,你只要告诉我,你在这里设阵,纵容你孩子吃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曲如屏脚下一晃,似乎要摔倒一样。她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根白玉 柱后,这才开口说话。
可是她说的话,根本不是我问她的事。
“南宫师,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我以为曲如屏故意和我打岔,就没理她。
突然,曲如屏双腿一弯,竟然朝我跪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心想不就是问个时辰我没说吗?至于跪下来救我?
这时,旁边的小夫人冲着我大声喊到:
“马上就到亥时,满月要出来了。南宫师,快带曲如屏去月下。”
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都哪跟哪?
“曲如屏怎么了?为什么要带她去月下?”
小夫人一急,竟然开口骂人起来:
“你瞎了吗?没看出来曲如屏伤的很重?你再不扶她去月下恢复,她就要死了。”
什么?曲如屏要死了?
那我为什么要救她?
我刚才还想着和她之间会有一场恶斗,现在好了,不用我动手,她就要死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人就站着没动。
曲如屏跪下后,嘴角开始流血。
小夫人的眼睛里全是怒火,恨不得把我吃了一样:
“南宫师,曲如屏的孩子虽然有诸多不是,可她也在拼尽全力阻止那孩子犯错。刚才要不是她用自身的灵气拉回孩子,你真以为他杀不了巴大人吗?”
我还是没动。
小夫人就是说破天,也改变不了那孩子吃死人的事实。
明知是恶却不除恶,本身就是错的。何况那孩子不吃人就会死,如果他一辈子吃人,曲如屏要纵容他一辈子?
小夫人见说不动我,再看曲如屏的身子已经脱力,突然就问了我另一个问题:
“南宫师,你刚才问我,说如果那孩子要吃的是我的家人,我愿意吗。那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爹娘以那孩子的模样重新活过,你会因为他们不是人,而下手杀了自己的爹娘吗?”
我愣住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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