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自己贴着耳朵去听,竟然真的听到吕老爷的声音。
吕老爷的声音不大,正在里面疑惑着说:
“这门,怎么打不开了?”
我和胡为民都懵了,这座法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吕老爷为什么在法坛里面?
我和胡为民把刚才贴的符纸拿掉,推开门,果然看见吕老爷在里面。
吕老爷看见我们,比我们看见他还吃惊:
“怎么……二位宫师不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把同样的问题反问给吕老爷:
“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吕老爷很疑惑我和胡为民出现在门外,到他还是先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看几位宫师都进来了,就想跟上来看看,结果门突然关上了。”
胡为民问:
“吕老爷在外面等了多久?”
吕老爷说:
“没有多久,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我看几位宫师都进来了,就想跟着你们一起看看。”
我和胡为民愣住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三个在法坛里打斗,争吵,又来到那个白惨惨的世界里耽搁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是吕老爷说的,一盏茶的时间呢?
吕老爷看我和胡为民发愣,自己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再问:
“二位宫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那位皇宫里来的异族驱鬼师呢?怎么不见他?”
吕老爷提起扎罗阿,我和胡为民这才想起,扎罗阿还在很远的地方等我们救他。
虽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和胡为民还是先跑出法坛,准备去接扎罗阿回来。
这时,吞天藤抢先一步飞出门外:
“你们慢,我拉他回……来。”
吞天藤说着就闪身飞走,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把扎罗阿搂在怀里带了回来。
扎罗阿一进法坛的门就开始大口呼吸,好像法坛的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他在法坛门外的世界快死了,进了法坛门里又活了过来。
扎罗阿缓了好一阵,才慢慢回过神来。等他看到吕老爷,并且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扎罗阿也愣住了。
胡为民本来还想逼问扎罗阿到底怎么回事,可是看着他也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问了也白问。
吕老爷还不清楚法坛外的我们,刚才都经历了什么,又一次追问道:
“几位宫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在外面没看见你们?”
不怪吕老爷执着的想知道这个,他一直守在门外,又是跟我们前后脚进来的。明明没看见我们出去,我们却又是真的在他后面进来的。
我不知道怎么给吕老爷解释,只能吞吞吐吐地说:
“吕老爷,那个曲径通幽……可是你自己说的。”
吕老爷更懵了:
“曲径通幽,是我府上各个园子的路径,这法坛可是只有一扇门出入啊。”
胡为民指着法坛外的世界说:
“吕老爷,从这扇门里出去可不是你的园子。那个鬼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是哪里。”
吕老爷吃惊地叫了一声:
“什么?不是我的园子?怎么可能啊。”
吕老爷说着就抬脚往外走,我和胡为民连忙伸手拉他:
“吕老爷,不能出去,那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
吕老爷完全不能理解我和胡为民在说什么,只是指着法坛门外说:
“只是夜深路暗,不过我已经让人挂了两盏夜灯,怎么就不是人去的地方了?”
吕老爷说着,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法坛门外,我和胡为民半拉半抱,又把吕老爷拖回了法坛里。
就在这时,法坛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老爷,饭菜已经备好,老爷和客人们可以过去了。”
吕老爷还被我和胡为民拖抱着,他以为我们只是怕黑,就对门外的那个人吩咐道:
“掌灯,多掌几盏灯,给几位客人照明过来。”
随着吕老爷一声令下,法坛门外很快就亮起了十几盏灯笼。十几个吕府的下人门低头侯在门外,等我们和吕老爷出去。
胡为民犹豫了一下,拉着吕老爷的胳膊说:
“吕老爷,你……和我们一起出去?”
吕老爷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点点头说:
“自然一起出去。”
胡为民退后一步到吕老爷身侧:
“吕老爷先走。”
吕老爷指着门外的十几盏灯笼,那灯笼亮的,把门口地上的草芽都照的一清二楚:
“胡宫师,都这样了,还看不见路吗?”
胡为民摇摇头,还是执意说道:
“吕老爷先走。”
吕老爷有点无奈,只能自己先跨步走了出去。
胡为民看吕老爷站在门外的灯笼光下,确信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我紧跟在胡为民的身后,也走了出去。
法坛门外,还是吕老爷府上的园子。之前那个白惨惨的没有空气的地方,已经彻底消失了。
扎罗阿也跟了出来,也是看着周围的一切开始发愣。
吕老爷请我们挪步,去前厅吃饭,但是我们三个人都一动不动。
吕老爷看我们如此异常,忍不住问道:
“几位宫师,可是已经去过阴曹地府了?”
胡为民摇摇头:
“去了阴曹地府倒还好了,可惜我们也不知道刚才去了哪里。”
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回来。除了经历了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和差点丢命的遭遇外,我们几乎是白折腾一场。
就在这时,扎罗阿突然指着通冥法坛外的一处桅杆问吕老爷:
“吕老爷,这两只白纸灯笼……是你让人挂上去的?”
吕老爷抬头看了一眼那两只白纸灯笼,立刻回头斥责身边的下人:
“胡闹,我只说要挂两盏照明的灯笼,是谁挂的这白纸灯笼?”
这时,一个下人突然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老爷的话,这灯笼是小人挂上去的。小人听老爷说这宝坛是祭给亡人的,所以不敢挂红色的灯笼上去,怕喜庆,这才挂了白纸灯笼。”
吕老爷还要斥责那个下人,我转头问扎罗阿:
“这白纸灯笼怎么了?”
扎罗阿闭眼,抬头,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闷气:
“这通冥法坛只要建成,每一处都连接着阴冥之气。只怕我们刚才进入的那个地方,就是这白纸灯笼里了。”
白纸灯笼?
白惨惨的世界?
可是那些无穷无尽的“三人组”是怎么回事?
还有,为什么里面的空气会没有呢?
扎罗阿多少有些无力地抬起胳膊,指着白纸灯笼说:
“这白纸灯笼里点着白蜡烛。白烛照影,重重叠叠,那些多到数不清的我们,应该是白烛照映下的我们。”
胡为民已经完全听懵了,他张大着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所以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是因为里面的蜡烛把空气都烧完了?”
扎罗阿苦笑一声:
“你还挺聪明。”
胡为民气的拳头都握起来了:
“我聪明他大爷……”
胡为民满腔怒火,一句话没吼完,就看见那个跪在地上打哆嗦的下人,一个箭步过去就把他揪了起来:
“谁让你自作聪明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你……”
胡为民说着就对那个下人举起了拳头,我连忙大声喝止他:
“大哥,不关他的事,他并非有意害我们。”
胡为民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最后狠狠地松开那个下人,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场误会,一场闹剧。吕老爷一边让那个下人赶紧滚下去,一边不停地给我们三个陪不是:
“说来说去都怪我,是我没有给他们交代清楚。待会喝酒,我先自罚三杯,算是给三位宫师赔罪了。”
这次,我和胡为民,还有扎罗阿,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这事谁都不怪,这可能是我们三个命中注定的劫难吧。天知道没有这个下人挂的白纸灯笼,还会不会有别的事发生?
只是这次的劫难,我们三个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扎罗阿不但亮出了自己的老底,还差点把自己的神识耗尽。我和胡为民的神识虽然没有太大损伤,但是把神识从身体里取出来又放回去,已经是一个损耗的过程了。
吕老爷还在执意请我们去喝酒,扎罗阿摆摆手:
“找间安静的屋子,我先替他们把神识收回去。”
吕老爷看着我们三个身上的红色光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也猜到这东西很重要,立刻亲自带路往前走。
“我的书房,平日里除了我,没人敢进去。”
吕老爷知趣,站在书房门外没有进来。扎罗阿反手关了门后,自己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胡为民反应比我快,见扎罗阿坐在地上,立刻上前把扶他起:
“扎罗,你可不能有事。你就是不收你自己的神识,也得把我和山桥的神识收回去。”
扎罗阿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说:
“让我歇息一下,就一下,我得攒点力气念咒语。”
我也过去扶着扎罗阿的胳膊:
“地上冰凉,去椅子上歇息吧。”
我和胡为民架着走路都发颤的扎罗阿,把他在吕老爷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安顿好了,两个人就在旁边等他缓息。
我和胡为民的身上,那层红色光晕的神识还算明亮。可是扎罗阿身上的神识不但暗淡,而且是一闪一闪的,好像一只会随时熄灭的蜡烛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扎罗阿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他艰难地把手伸进自己的胸口,然后掏出来那只活的蝙蝠。
我看着扎罗阿气都要喘不上来的样子,说道:
“扎宫师,要不你还是先救你自己的神识吧,我们兄弟两个还可以再等等。”
扎罗阿垂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然后就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我还是先收了你们的神识再说。”
我和胡为民对视一眼,不知道扎罗阿说的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这边,扎罗阿不等我们再问什么,已经再次划破手心,用自己的血喂那只黑蝙蝠。
很快,那只黑蝙蝠的身形就暴涨起来。然后双翅一展,如一只鹰隼一样,呼扇着烈烈的风声就朝胡为民的头顶落下去。
扎罗阿双手捏诀,嘴里开始念咒。那只黑蝙蝠的双翅下很快就生出一团团黑气,像流淌的水一样把胡为民包裹的严严实实。
慢慢的,胡为民身上的神识被黑气逼进身体里。等到那只黑蝙蝠再展翅飞走时,胡为民的神识已经彻底回到他的身体里。
这时,扎罗阿的样子已经很不好了。他双唇发青,好像比刚才在那个白纸灯笼里憋气的样子还难受。
我再次对扎罗阿说,让他先照顾自己的神识。但是扎罗阿没有说话,只是如法炮制了同样的流程,把我的神识也送回身体里。
神识这东西,出来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回到身体后,我明显感觉人好像被一股真气填充了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再看扎罗阿,他动作迟缓地把那只黑蝙蝠放回胸口,然后整个人就缓缓地倒下了。
胡为民一句“我去”后,立马就跑到扎罗阿身边:
“扎罗阿,你不会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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