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拖累

    鲁少夫人自然也明白婆母的难处,这么多年来,她看似风光,实际上,她被府里那位病秧子大公子拖累的厉害。

    他虽然病入膏肓,却牵着公爹英国公的一颗心。

    鲁东南曾经扬言,只要大儿子活着一天,他母亲的嫁妆就谁都不能动。

    这么多年,就靠着婆母的嫁妆支撑府里的一应花销,早已经入不敷出。

    如果不是还有她公主的身份做支撑,整个英国公府早就落寞了。

    她吸了一口气道:“母亲,你把好不容易凑集来的银子全都买了这颗续命丸,你真要给那个病秧子吃下去啊?但凡他多活一天,他娘亲的嫁妆咱就不能碰!”

    鲁老夫人嘲讽的目光落在那枚紫色锦盒上,她低声道:“你放心,这枚断命丸能发挥到很大的作用!”

    婆媳两人刚刚回到英国公府,就看到满头白发的鲁东南面色仓皇的冲了过来。

    他愤怒大吼:“你们去哪里了?你们知不知道卿昱又发了病?”

    鲁少夫人连忙解释:“父亲别恼,今天方家替边境打仗的将士们举办募捐宴会并联合战义候侯夫人林怡琬捐出两颗续命丸做彩头,母亲千方百计的筹集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好不容易给大公子换回来一颗啊!”

    鲁东南纵使再有天大的不满,顷刻间也压住了。

    他早就知道鲁老夫人日子过的也捉襟见肘,世子不务正业,整日里在外头花天酒地,府里哪有什么进项?

    可她硬生生的凑出了那么多银子买续命丸,足以看出,她是真的在意卿昱。

    他旋即愧疚说道:“夫人,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去帮卿昱买续命丸了,是我错怪你了!”

    鲁老夫人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头也不抬的开口:“你我夫妻,说那些生分话做什么?卿昱虽然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是这么多年,看到他缠绵病榻,我也心疼,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病重不管呢?”

    说话间,夫妻两人就已经来到鲁卿昱的房间。

    这时候躺在床榻上的瘦弱公子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恼怒大喊:“出去,你们快出去!”

    鲁东南面色骤变,他急声询问:“儿子,你怎么了?”

    鲁卿昱面色青白难看,他咬牙怒斥:“出去,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都赶紧走!”

    正当鲁东南不知所措的时候,鲁老夫人却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掀开锦被就说道:“怕是大公子又尿床了吧?有母亲在,母亲可以帮你收拾!”

    看到她熟练的把弄湿的锦被给抽走,鲁东南登时眼圈就红了。

    他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这世上哪有后母给重病的儿子更换尿布的啊?

    鲁少夫人自然是在屋内待不下去了,立刻就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廊檐下,她眯着眼睛呢喃:“茵茵,姑母定然会给你报仇的,你在奈何桥上走的慢一些,让林家人快点走,兴许还能碰到他们呢!”

    她命人给裴茵茵买了上好的棺材,将她葬去了裴家在京郊的庄子。

    等她忙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鲁老夫人已经从大公子鲁卿昱的屋子出来了。

    她不着痕迹的说道:“你让小厨房再给大公子炖一碗灵芝汤,不必在乎钱,别人可以委屈一些,唯独不能让他遭受半点的痛苦!”

    “是,儿媳妇这就吩咐下去!”鲁少夫人连忙应下。

    鲁老夫人随着她一起离开,而房间里面就只剩下鲁东南父子面面相对。

    良久,他才率先开口:“儿啊,你还戒备什么呢?事到如今,你依旧还觉得这个后母不是真心对你吗?她可是当朝公主啊,金枝玉叶的身份,却为你换尿布,就连为父都做不到!”

    鲁卿昱一双眼睛红的骇人,他用力咬着薄唇,却是不发一言。

    鲁东南依旧喋喋不休:“刚刚她在外头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灵芝多贵啊,她都紧着你吃,还有,你知道她今天出去做什么了吗?她把自己千方百计凑出来的银子都给募捐出去,整整一万五千两给你换回一颗救命良药续命丸!”

    鲁卿昱侧过头去看他:“父亲,你是要我把母亲留下的嫁妆全都交到她的手里吗?”

    鲁东南凝眉规劝:“父亲只是想告诉你,你这个后母,对你真的是没说的,就冲着她给你亲手换尿布,你也不该这般排斥她!”

    他顿了顿又苦笑:“卿昱,若是你母亲活着,她未必也能做到吧?你母亲最是见不得半点污浊的,小时候你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裳,她都会发好大的火,她的眼里何曾有过你,她有的只是那些奇花异草以及那些铺在柜子里面吃灰的画作!”

    鲁卿昱藏在锦被下的拳头霍然握紧,他用力闭上眼睛开口:“父亲,我累了,你先出去!”

    鲁东南沮丧的叹息一声,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他并不知道,儿子脑海里面浮现出的却是另外一副画面。

    那时候他还没染病,他有一次从书院回来的时候喝醉了酒。

    他迷迷糊糊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刚躺在床榻上,冷不防旁边就有个女子钻进了他的怀里。

    当时他神志不清,且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哪里能受得住。

    待到云,雨初歇,他才在清淡的云茶花香味中沉睡过去。

    等他清醒之后,床榻上就像没人来过那般。

    唯独那云茶花香味却飘散在鼻端,久久未曾散开。

    后来,他就知道了后母喜欢用云茶花香粉熏衣裳,那是她和亲之地的一种有着浓郁奇香的鲜花,在盛朝是根本就没有的。

    想到那一晚上两人做过的事情,他就懊恼且又自责。

    他原本是想去找父亲请罪的,可又害怕那是自己的臆想,终究是喝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忧思过重之下,他直接搬去了书院居住,就再没回过国公府。

    直到他突然病重,他这才又被送回自己的房间。

    每每她都来亲历亲为的照顾他汤药,他只恨不得将压在心口间的那点疑问给说出来。

    可终究还是张不开嘴!

    他比谁都清楚,不管那件事情是真还是假,但凡他说出来,整个英国公府就完了。

    此刻,他觉得那个女人是在故意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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