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躬坐在哪里,如同石雕一般,陆渊知道他在权衡利弊,也知道这个时候威逼已经到位了,再给他施压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座位两边的人此时都没有说话,于是被绑起来的高干呻吟的声音就格外明显了。
他还是一直在叫唤头晕头疼,期间还伴随着干呕,然而因为半天水米未进,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
高躬实在心疼儿子,终于开口:“陆仙师,你所说的条件,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然而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老夫爱子心切,实在看不得元才如此受罪,可否先缓解他的病痛,约法三章的事,让我多考虑半日。”
本着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原则,陆渊同意了高躬的请求,反正脑震荡这毛病不是光靠吃药就能治好的,而且就算治好了陆渊也没有损失,只要他还在陆渊手上,那他人质的属性就不会改变。
陆渊让高顺去后宅把药箱拿过来,然后找出一盒布洛芬,捏着高干的嘴把药片扔了进去,然后从屋檐下接雨的大水缸里随便舀了一碗水,将药灌进高干的肚子里。
然后回到座位,跟对面的高躬说:“丹药已经给贵公子服过了,之后需静养八九日,方能恢复如初。”
布洛芬这药实际上不管脑震荡的事情,它是个止痛药。
治疗脑震荡主要还是靠静养。
不过反正现在高干一直叫头疼,那把疼痛止住了,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是药到病除,毕竟止痛药这种东西主打的就是一个见效快。
果然,数分钟之后,一直叫唤的高干不再说自己头疼了,反而有些昏昏欲睡,陆渊便吩咐高升,让他把高干扔到偏房里好生看管。
高躬看见陆渊给儿子喂的仙丹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药到病除,心下也对陆渊的手段认识更加深刻了。
此时高躬已经有了妥协的倾向,然而他还是选择先回去试试其他的手段,比如让圉县长或者陈留国相张邈这样的地方官过来调解。
陆渊乐意让高躬多考虑考虑,毕竟等到牛盖带人过来,自己这边便毫无危险了。
谈判的事情告一段落,陆渊便又去后院询问高父的病情,昨日一粒甲硝唑已经让高父的症状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今日又用了一遍药,此时人已经精神多了,甚至能在高母的照顾下,简单吃了些粥饼。
高躬差人去县城,圉县长还没被请回来,门外就先来了二百多轻骑兵。
牛盖凌晨得到陆渊派斥候传达的消息,得知陆渊竟然在高家坞堡遇到危险,哪里还敢耽搁,立刻点齐兵马,饭也没来得及吃,命令士兵只带上人马一顿的口粮,剩下的辎重一概不管,即刻出发便向着圉县方向疾驰。
万幸这次出来,轻骑营的将士们都是一人配了双马,一百多里的急行军,牛盖几乎是一口气跑完的。
离高家坞堡还有二十里地的时候,牛盖才命令全军歇息片刻,将草料和豆饼给马喂了,人也吃了一口干粮,便直接杀向目的地。
高家坞堡的北门之前已经让高升手下的人控制住了,高躬这一晚上都在忙儿子的事情,哪里管得到城门?
城门原来的守军还以为高升的人是来换防的,也不疑有他,直到牛盖的骑兵畅通无阻的冲进高家坞堡的正街,得到消息的高躬才被吓的差点昏倒。
要知道高家坞堡里现在拢共数百人的部曲,其余人都在乡间当佃户,一时间根本无法召集过来。
陆渊手下十几个士兵便能死死守住高顺的家宅,现在进来二百多精锐骑兵,陆渊之前威胁他所说的屠城灭族,似乎近在眼前了……
更可怕的是,高躬并不知道陆渊军队的具体动向。
就连陈留国的国相张邈,也是在陆渊骑兵入境之后才得知陆渊只带了一直小部队深入境内,高躬又如何知道这件事。
在高躬的视角里,因为情报信息的严重偏差,牛盖给他带来的压力是空前绝后的恐怖,他会觉得牛盖只是先锋,后面还有几千人陆续在往圉县进军。
他害怕等陆渊的大军入城,那陆渊的条件就要层层加码了……
迫不得已之下,高躬只能全盘答应了陆渊的条件,终于换回了自己的儿子。
陆渊则带着二百精骑、高顺一家、以及愿意跟随高顺一起另立门户的高升一行人,在高家坞堡外三里的地方暂时驻扎。
当日下午未时,圉县长杜纯和陈留国相张邈先后赶来,加上高躬和陆渊一共四人,在陆渊的临时营地里开了一场碰头会。
张邈对于昨日夜里发生的一切感到焦头烂额,谁能想到高干竟然为了自己舅公的仇恨,企图谋杀朝廷命官,更想不到陆渊竟然就只带着这十几号老兵,将高家坞堡搅得天翻地覆。
按情理来讲,张邈既是袁绍的好友,又是陈留当地的父母官,自然要帮着高家说话,那圉县长杜纯更是和本地豪强高家穿一条裤子,碰头会上陆渊肯定是三打一的局面。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数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
张邈不敢彻底跟陆渊翻脸,谁知道这个疯子道士得不到他想要的,会不会直接率兵来陈留国捣乱。
而此时陈留县的县尉高顺还站到了陆渊一边,这真打起来陈留城的守军听张邈的还是听高顺的都难说,张邈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靠着手下的部曲就能和天道军打一仗。
圉县长杜纯就更加没有话语权,论官职他不如陆渊张邈,论手上的实力他甚至不如高躬,碰头会上帮忙唱个配角他够用,要是和陆渊唱对台他也不敢。
高躬更是被陆渊连哄带吓的搞怕了,生怕陆渊真来个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于是四人讨论了小半个时辰,陆渊对之前的三个条件咬死不松口,张邈没有办法,高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十一月一日,傍晚,谈好条件的陆渊又率军进入高家坞堡,理由是初冬夜晚寒冷,将士需进城过夜。
十一月二日一早,张邈差了一部分陈留军,将牛盖遗落在陈留城外的辎重送到了高家坞堡营地,牛盖负责查收,一应物品没有缺失。
同日,高顺在高家的领地内开始募兵,三日总共募得近五百人,再加上之前陆渊和张邈商量好的,陈留军中愿意跟随高顺的军士,张邈一律放行,总共募得士兵接近九百。
于是高顺辞去陈留县尉一职,陆渊封高顺为别部司马,单独统帅其招募的这一营步兵,陆渊为其命名为“陷阵”。
历史上纵横中原的强兵陷阵营,在陆渊手下提前四年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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