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挤入屋内,看见小香伏在她娘床边痛哭,旁边的来娣红着眼框,一副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小香爹赵虎坐在有宽大裂缝的桌子前,梗着脖子道:“她这个样子,哪里像能救活的?送去医馆,不是把钱白白扔进水里?”

    “再说,钱都拿去给她治病,我和两个孩子还活不活了?嫂子你这么大方,你怎么不拿钱出来给她治?”

    “她是你媳妇还是我媳妇?我给她治,亏你想得出来!”梅花婶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毕竟,赵虎是小叔子,不是儿子,她这个做嫂子的,能管得有限。

    大丫只觉心惊,虽说村里人生病很少看大夫,都是能拖则拖,但小香娘的情况,明显属于不能拖的,再拖下去,人就真没了。

    赵虎此举,与谋杀没什么两样。

    她走到小香另一边,却与来娣一样,不知如何安慰,混账的是她爹,导致她娘病危成这样的,也是她爹。

    即便小香把自己赚到的钱拿出来,作为一家之主的赵虎,很大可能毫不犹豫把钱夺走,并不会给妻子医治。

    而小香,极可能收获一顿毒打,以及不孝、藏私的名声。

    不少村民轮番上阵,规劝赵虎,均没有用,便陆续散了。

    大丫看着深陷绝望的小香,想起交秋粮前日在医馆听到的,咬咬牙,对杨氏和宋二叔道:“二叔二婶,我今晚想不回家,留在这里陪小香。”

    杨氏望了眼病床上的张氏,厉声训斥:“哪有姑娘家夜不归宿的,你名声不要了?”

    大丫这才意识到不妥,赵家除小香外,还有她爹赵虎与她哥赵小刚。

    她立刻改口,“那我晚一点回去,先陪陪小香。”

    这会儿赵家还有不少人,特别是作为兄长嫂子的梅花婶夫妇,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杨氏同意了,只叮嘱了句:“早点回家,不要太晚。”

    宋二叔杨氏离开后,略等一阵,大丫小声道:“小香,我口渴,能帮我倒点水吗?”

    说着,还隐晦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香当即起身向厨房走去,大丫拉着来娣跟上她。

    “没有热水了,我给你烧。”小香拎起水壶又放下,哑着嗓子道。

    “不用了,我不是真的口渴。”大丫摆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合着你刚才压根没收到我的眼色。”

    “眼色?什么眼色?”小香一片茫然。

    大丫摇摇头,“你走那么快,我还以为你收到了呢。”

    “你不是要喝水么?赶紧给你倒完水,我好回去守着我娘。”

    大丫望了眼外面,低声说起正事:“交秋粮前一日我去医馆时,听马大夫说起一种药是治风寒的,我们可以采来给你娘试试。”

    “治风寒的药?”小香心里很乱,反应很迟缓,下意识重复一句才反应过来。

    “真的吗?”

    她一把抓住大丫的手,眼底迸射出无限希望,“哎哟,我真是,我们每天都在采草药卖钱,怎么忘了这茬!

    徐二叔被蛇咬了,也是自己采抓地虎敷好的!我们也可以自己采草药治风寒!那种草药叫什么?长什么样?我们现在就去采!”

    说着,她拉着大丫就要出门。

    “你等等,”大丫忙用力对抗,“先听我把话说完。那药叫麻黄,当时是林大哥把其他草药当成麻黄了,马大夫气得要打他,我才从他们俩的对话里知晓的。

    麻黄与另外几种草药非常容易弄混,所以我不是很有信心能认对。”

    小香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激动的心凉下去,她很清楚,大丫口中的‘林大哥’是医馆的药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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