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二人离开,前院方才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许清染抬眼打量,只见自己昨日离开时还十分正常的院落,眼下已是一片狼藉, 小厮仆从们歪七扭八地站在一旁,显然还在惊魂未定之中。
董姨娘也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不轻,那帮锦衣卫说闯府就闯府,说抓人就抓人,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若不是许清染回来的及时,只怕老爷当真要被他们带走了去。
想到这儿,董姨娘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许清染的眼神有些晦涩。
她带来的是国公府的人,又成功劝退了那些锦衣卫,看样子,许清染和傅沉礼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想到这些时日以来,许盈霏的郁郁寡欢,董姨娘连忙垂眸,怕让许清染看去了自己眼中的不忿。
可惜许清染自从进了院子便一直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那一瞬的眼神流转。
“妾身见过大小姐。”
虽然垂下了头,但董姨娘依旧能感到许清染投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 僵持半晌,她还是率先开了口。
许清染并未作声,倒是上前几步,抱起双臂,目光仍旧直勾勾地落在这位身上。
“……大小姐?”
此处毕竟是前院,董姨娘甚少涉足,本就不甚自在,此刻院中空地上站着的又都是家丁护院等下人,许清染却当着他们做出如此举动,更是让董姨娘难堪。
再怎么得宠,董姨娘妾室的身份没变,许清染是家中嫡女,在她面前,董姨娘只有做小伏低的份儿。
可她却掌着府务,总督府下人的往来用度,都要从董姨娘手下过上一遍,让她当着这些下人,露出做低伏小的一面,对董姨娘来说,不亚于是一场侮辱。
许清染看着董姨娘微微涨红的耳朵,眼前却又浮现出她昨日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忍不住无声地冷笑了起来。
“宏叔,前院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有两句话想和董姨娘说。”
想了想,许清染到底还是没把事做得太绝,以防董姨娘狗急跳墙,又想出什么毒辣招数来。
宏叔低声应下,经过方才一事,他再对上许清染的时候,也小心了不少。
大小姐带来的,可是能救老爷的人!
经此一事,总督府中怕是要变天了。
许清染也察觉到了宏叔,甚至还有院中下人的态度变化,一时间更是冷笑不止。
这总督府里的下人,除了逢高踩低,怕是也没什么旁的本事了。
“走吧,董姨娘?”
收起不相干的心思,许清染带头往后院走,董姨娘站在原地,不甘地咬了咬牙,却也只能跟上。
许清染这一走便是半晌,穿过大半个院子,径直来到了丹枫院才停下了脚步。
董姨娘有些惶恐地抬起头,这丹枫院是老夫人的居所,许清染将她带到这儿,是要做什么?
“祖母这会儿可起身了?”
董姨娘惴惴不安的功夫,许清染已经带着清月上了前,和院中的丫鬟说起话来。
丫鬟点一点头,刚要开口,便听得房门一响,许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快步走了出来。
“大姑娘来了!快快请进!”
前院方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许老夫人自是也被惊动了,派了不少人前去打探消息,谁知一个都还没回来,倒是许清染先到了。
想起自己这个孙女与安国公府的联系,许老夫人心中不由得起了思量。
许清染进屋的时候,便见着这位收拾齐整,坐在屋中,望过来的眼神带着急切。
许老夫人瘦削干瘪,穿着一身上好的衣裳,也还是露出几分局促,可眼中一抹掩不去的精光,又平添了些许古怪。
“清染呐,你怎的现在过来了?”
看着祖母的模样,许清染略微垂下目光,像方才董姨娘所做的那般,掩去自己眸中的冷意。
父亲与母亲成婚是一场利用,祖母更是从头到尾都没看上过母亲,连带着许清染也不例外,哪怕是许清辉,如今总督府唯一的男丁,在祖母眼前也讨不上几分欢心。
在许老夫人看来,自己的儿子当年是举人老爷,却娶了一个商户之女,简直是屈尊降贵;而这个商户之女,唯一有用处的便是身后姜家的万贯家财。
如今姜家千金散尽,再剩下的可用之处,便是许清染和傅沉礼的婚约了。
听着前院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去,许老夫人的心却越发忐忑,不由得又朝着许清染的方向探了探身子。
“清染是从前院来的吧?情况如何了?”
“回祖母的话,国公府来了人,暂时安抚住了局面,这会儿与父亲到书房去对谈了。”
藏起眼中的冷意,许清染开口时的态度还算温顺。
许老夫人在上座眯了眯眼,昨日府上发生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也知道许清染离府求药,彻夜未归,如今看来,应是与傅沉礼谈妥了一切。
“那就好,那就好啊!”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许老夫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有安国公府作保,总督府和许静涛,应该能平安度过这一劫了!
“祖母,孙女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想说。”
许老夫人刚舒心片刻,便又听得许清染开了口。
“说吧。”心情愉悦之下,许老夫人的语气都纵容了几分。
许清染回头便让清月将等在外面的董姨娘叫了进来。
“妾身见过老夫人。”
董姨娘进到屋中,迎上许老夫人审视的眼神,顿时更是紧张,而许老夫人的笑意也在董姨娘进门的时候,倏忽间便淡了下去。
许老夫人连江南首富独女都看不上,嫌弃姜家不是官身,就更不必说董姨娘这烟花女子了。
“清染,这是要做什么?”
将董姨娘的请安无视得十分彻底,许老夫人比较之下,还是对许清染又露出了笑容。
再怎么说,许清染也是能保住总督府的人。
许清染声音淡淡,“回祖母,董姨娘管家不力,不仅中饱私囊,还险些让父亲今日被锦衣卫带走,若是再这般下去,总督府恐怕要被她败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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