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敲门的方式十分特殊,傅今安和洵渊同时正了脸色。
“进来。”
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坐直,傅今安一边叫进,一边对洵渊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洵渊转过身子,与来人擦肩而过,一股淡淡的水汽从对方身上缓缓沁出。
屋外月明星朗,洵渊快步走到院中,一刹那便没了踪影。
“主子。”与此同时,屋中那人也走到了傅今安的面前。
他一身黑衣,风尘仆仆,一看便是从很远的地方长途跋涉而来,这会儿站在温暖的屋中,身上的水汽方才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
“岭南出了什么事?”见状,傅今安直截了当地问道。
早在祝余第一次出现在傅今安面前的时候,他便对这位年轻的大夫上了心,等查出他的身份,便马不停蹄地派人前往岭南。
傅今安本想拿住岭南祝氏,好要挟祝余,没想到傅沉礼竟然抢先好多步下了手,傅今安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岭南祝家的人从傅沉礼手中救出,再预备着挟恩图报。
却没想到,许清染误打误撞,让祝余真心投诚,岭南那边的人手便也没了太大作用,只是还保护在祝氏附近,免得被傅沉礼发现不对,卷土重来。
眼下站在屋中的,便是傅今安派到岭南去的其中之一,看他这副模样,显然不是汇报情况这么简单。
手下这会儿已经掸干净了自己身上的水痕,京城以南有不少地方都在下雨,他一路过来,不免弄得浑身潮湿。
“主子,”这位上前两步,越发靠近了傅今安,“京中忽然有人出现在岭南,正在不断摸查一种毒药,据说叫青鸾。”
京中?听到这两个字,傅今安也警惕起来。
他主动暴露后,傅沉礼定是已经知道了祝余叛变的消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派人去岭南算账的时候。
那手下却舔了舔嘴唇,猛地低下头去。
“出现在岭南的人是,是锦衣卫!”
“你说什么?”傅今安怔愣一瞬,眼神变得更加专注,“你没看错?”
锦衣卫怎么会跑到岭南去?
“属下不敢!”手下连忙否认,又道,“领队的乃是锦衣卫副统领,姓孙的那位,属下在京中见过几次,不会认错!”
傅今安敛起神情,眉头也跟着皱紧了些。
当初为了总督府的事情,他手下这些人跟那位孙统领也打过不少次交道,还不至于连人都能认错。
可孙统领带着锦衣卫,到岭南去找毒药?
“你方才说,他们找的毒药叫什么,青鸾?”
听着傅今安发问,手下连连点头,又道,“岭南家家户户都知道祝氏美名,孙统领一行已经从城中逐步朝山间进发,若是保持着属下离开时的前行速度,最多还有七日,便能抵达祝氏隐居的山下!”
岭南多山地,无论是人还是车马,在其中行进的速度都要受到影响,但也只是时间长短,听上去,孙统领一行是一定要冲着祝氏而去了。
青鸾,这毒药的名字,也是傅今安从未听过的。
他不由得皱眉沉思起来。
孙统领身为锦衣卫,又带着同样身为锦衣卫的下属,到岭南定是公干,也就是说,他们费尽心思寻找这名为青鸾的毒药,背后是文熹帝的授意。
圣上乃九五之尊,为什么要找一种毒药?
这个问题刚一出现在脑海当中,傅今安的眼神便是忽然一厉。
自己前几日刚与圣上说了中毒一事,文熹帝这是在查那出自宫中的奇毒!
想通了这一层,事情却又变得有些奇怪。
傅今安分明是说,那毒药出自宫中,文熹帝就是要查,也应该在宫中,却为何要找到岭南去?
眼下距离傅今安入宫面圣也没过去多少日子,锦衣卫却已经出现在了岭南,这点时间,孙统领等人定是星夜兼程才能抵达。
更有甚者,文熹帝大概是将傅今安送出皇宫,便差人前往,那也就是说,从听到傅今安的描述开始,文熹帝便已经知道他中的是这种叫青鸾的毒药!
思绪翻涌,入宫那日与文熹帝对话的场景,又出现在傅今安眼前。
难怪当时圣上的表情那般不好,傅今安先前只以为是他所说的内容太过骇人,如今想来,或许是文熹帝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出自宫中的毒药,却要到岭南去找寻?
傅今安的神情先是无比专注,而后忽然想到什么,又变得怔愣起来。
若是他没有记错,如今的岭南,的确有一个人与京中,尤其是皇家关系紧密。
当朝大皇子。
大皇子乃是文熹帝长子,文熹帝还未尝登上大宝之时便有的孩子,按理来说应该是与父亲最为亲近的角色,实际却并非如此。
傅今安不是宫中之人,并不曾亲眼得见,只是听着京中传闻,大皇子不知为何不得文熹帝青眼。
大皇子尚在京中之时,文熹帝屡屡托词,纵使这位嫡长全占,却仍是没有立为太子。
直到五六年前,领国攻打岭南,朝中武将纷纷请战,文熹帝最后却独独选中了大皇子。
大皇子领兵出征,从此一去不归。
虽然那场仗很快取得了胜利,文熹帝却一纸圣命,将大皇子留在岭南镇守边境,隔年便封了皇后二子,先前的五皇子殿下做太子,朝堂之中方才慢慢回过神来,传言也由此而起。
大皇子身在岭南,鞭长莫及,时间一久,京城这边也就渐渐地将这位遗忘不提了。
难道自己身上所中的毒药,和这位大皇子有关?
傅今安的神情变了又变。
他与如今的太子殿下同龄,大皇子比他年长不少岁,这位离开京城的时候,傅今安自己手中的势力,还只是一个雏形。
傅今安对大皇子并不了解,但也知道他的驻军之地,离江南水乡并不算远——
这样一想,大皇子同时也有觊觎姜氏的机会,一切好像都能连上了。
傅沉礼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大皇子?
他们两人勾结在一起,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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