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的目光,傅今安回过头去,太子殿下背着双手,正站在门前朝这边看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中还抱着棋盘和棋盒。
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傅今安和许清染一道给太子见礼,太子殿下摆手叫起,又笑着看向傅今安。
“小傅大人对下人真是宽和得很啊。”
太子殿下面带笑容,说着便看向了许清染,显然是看到了方才那一幕。
“让殿下看笑话了。”
傅今安微微欠身,声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微臣这书童办事利索,只是天生有缺,不能开口说话,微臣不免要多关照些。”
“哦?”闻言,太子落在许清染身上的目光变得专注了些,“竟有此事?”
迎着这位的目光,许清染不着痕迹地绷紧了后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朝着他躬下身去。
“无妨,起来吧。”
动作还没做完,太子便立刻叫了起,转向傅今安的时候,语气竟然关切得很。
“这是什么病症,可曾找大夫看过?不若孤让太医前来诊治一番?”
许清染顿时更加警惕,从太子殿下进到国公府开始,这位对傅今安的关注便一直很不寻常,现在连她这个哑巴书童都要一并照应,实在是奇怪得很。
傅今安闻言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客气道,“谢殿下关怀,不过这书童是天生而来,无药可医,还是不劳烦太医走一遭了。”
闻言至此,太子才收了念头,又将许清染上下打量一番。
随着她目光游移,许清染周身也越发绷紧,冷汗渐渐浸湿了衣衫。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道探究的目光才从她身上消失,太子殿下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这书童长相规矩,瞧着都是上乘,唉,实在是有些可惜。”
见太子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傅今安也松了口气,跟着摇了摇头,将话题岔开。
“命数所致,我等也无法更改什么,还是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殿下寻臣所为何事?”
“闲来无事,想寻大人对弈几局罢了。”
一边说着话,太子殿下一边让下人将棋盘摆开,朝傅今安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傅今安自然不能不从,配合着坐到桌边,二人各执黑白,不快不慢地依次落子。
“方才可是钟夫人在屋中?”
沉默地落了六七子后,太子殿下状若无意地又一次开了口。
“孤记得钟夫人膝下有一女儿,如今正是婚嫁的年龄,钟夫人今日来此,想来也是为了女儿。”
说到这儿,太子殿下略略收声,看向傅今安的眼神透着十足的暗示。
“微臣想来也应是如此。”
傅今安捻着白子轻轻落下,似乎是在思考棋局,顺口应了一句便再没了声音。
太子殿下呼吸一顿,再开口时便带上了几许试探。
“孤看钟夫人的态度,正是对小傅大人有意,钟府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门第,可小傅大人的举动,倒是让孤有些意外了。”
傅今安摩挲棋子的动作一顿。
看样子,这位是连自己和钟夫人的对谈都听见了。
傅今安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那么差,太医早就看过,太子殿下想知道并不难。
只是他为何如此?
“小傅大人为何如此?”
思绪至此,傅今安便听见太子殿下也开了口。
“大人既然身体转好,娶妻生子岂不是人之常情?”
听着这个问题,傅今安抿了抿唇,捏着手中棋子的动作也不由得用上了几分力气。
“微臣多谢殿下关心,”傅今安开口时声音还是那般平稳,“殿下所言的确不错,可微臣一则还没有完全康复,总不好对钟夫人夸大其词;二来,微臣已经有了心上人,便更不能让钟夫人误会了。”
太子殿下闻言愣住,面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愕然,片刻后又连忙扭转成了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干笑两声,终是忍不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小傅大人如此记挂?”
傅今安丢开棋子一拱手,“若不是殿下在此,微臣万万不敢出口,还得劳烦殿下替微臣保密,若是日后能成好事,微臣自当登门拜谢!”
又碰了个软钉子,太子面上不显,还连连应是,一双眼中的打量却是半分未减。
从傅今安身上问不出什么,太子殿下又看向他身边书童,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该殿下了。”
察觉到太子殿下的注视,傅今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开口前落下一子,将黑方死死地困在局中。
太子殿下闻声回神,低头看着桌上的局势,过了半晌才轻笑一声,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两人不再言语,你来我往地在棋盘上厮杀,许清染默默站在傅今安身后,一颗心七上八下,搅得十分难受。
傅今安方才那话的威力还没过去,太子殿下若有所思的目光又让她后脊发凉,许清染不着痕迹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一面飞快地转动着脑袋思索。
太子殿下看似对傅今安热切,实则仍是警惕防备得很,不知道这位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猜不出端倪,许清染只能越发小心谨慎。
两人对弈是棋逢对手,各不想让,一盘棋下了好半晌,仍是分不出输赢。
太子殿下起初只是想找个借口,不知不觉间却已经陷入其中,眉头微微蹙起,神态也很是专注。
“殿下?”
正在思索之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唤,太子殿下抬起头,眸光有些不悦,“何事?”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见状连忙低下头,声音越发小心,“怀德郡主方才提议,想到花园中去走走,让奴才来问问殿下是否同去?”
犹豫着,小太监又看了一眼傅今安,“还,还有小傅大人!”
看看屋外,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这会儿功夫逛什么花园?
心中还念着棋局,太子正要张口拒绝,傅今安却忽然道,“府中秋日新栽了一批花木,听闻是冬季开放,不知真假,想来郡主也是对此起了兴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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