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一句话道出,御书房中却是死一般地寂静,久久不曾听到文熹帝开口。

    垂着头,太子殿下感到背上的冷汗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在温暖的屋中也让他生出了想打哆嗦的冲动。

    他虽然这些年私下做了不少事,可这还是头一回正面对上自己的父皇,太子殿下不由得甚是心虚。

    额角的汗顺着脸侧滑下,太子也不敢伸手擦拭,不知道过去多久,文熹帝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伤口可是严重?”

    “回父皇,儿臣,儿臣尚能坚持。”

    文熹帝忽然变了话题,太子殿下虽然一头雾水,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回答。

    “嗯”了一声,文熹帝后退两步,重新直起身子的时候,从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已经渐渐散开。

    “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莫要出了什么乱子。”

    顿了顿,文熹帝又抬手重重在太子肩膀上拍了三下,透着慎重。

    “你也到了长大的时候,是朕疏忽了。”

    太子连忙又将后背弯下不少,“儿臣愿永远追随在父皇膝下,为父皇排忧解难!”

    闻言,文熹帝只是轻声笑了笑。

    “收拾一下便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吉祥,你送太子。”

    道出一句,文熹帝便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他将吉祥公公留下,独自一人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待到四下无人之时,方才轻之又轻地对着空气开了口。

    “现身。”

    这命令几乎立刻便消散在了风中,可随着这话,文熹帝身边却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这黑影无声无息地朝着文熹帝行了一礼,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文熹帝却视若无睹,一边重新迈开脚步,一边淡淡地道,“去查查,太子殿下和东宫,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

    “是。”

    那黑影立刻应下,却并未离开,文熹帝头也不回,“怎么?”

    “太子殿下的伤口……”

    黑影踟躇着开了口,身为文熹帝的贴身暗卫,方才御书房中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太子的伤口如何?”文熹帝语气平静地追问着。

    黑影见状也不再犹豫,“太子殿下的伤口虽然看似吓人,却正巧避开了要害,若真是刺杀,不应有这样的失手。”

    刺客都讲究一击必中,就算太子殿下能侥幸躲开,也不应该留下这样巧妙的伤。

    “而且,宫中禁卫直到现在也并未发现刺客的踪迹。”

    沉声把话说完,黑影又恢复了静默模样,文熹帝却笑了笑。

    “孩子大了,都开始有自己的心思,不过,是好是坏,就要看日后的情形了。”

    暗卫低着头不接话,他只负责上报情况,圣上的感慨他也不敢参与。

    好在文熹帝也并非是当真想要听些什么,摆了摆手,抬头,寝宫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东宫没有做出什么危急之事,你查便查了,但却不要声张,明白?”

    “属下明白!”

    文熹帝在路上做出了决断,御书房中,太子殿下仍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露馅的事实。

    圣上离开后,他花费了不少力气才从软塌上爬起来,将包裹着伤口的纱布掀起一角看了看,疼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傅今安当真是个有仇报仇的,两剑险些当真让太子命断当场,想想不久前的场景,太子殿下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不过,这却也让太子殿下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人,做盟友一定好过当对手。

    “太子殿下!您怎么自己起来了!”

    正在这时,吉祥公公从外面小步快走着进来,一眼看到太子殿下掀开伤口查看的动作,便忍不住惊叫起来。

    “可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太医呢,去叫太医——”

    “不必了公公!”

    见他手忙脚乱,太子连忙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屋外,东宫的下人已经等在那里。

    “烦请公公搭把手,”他抬起一条胳膊,“将孤扶起来便好。”

    吉祥公公又赶快上前,伺候着太子殿下将衣裳穿好,又系上大氅,方才小心翼翼地扶着这位出了屋子。

    冷风一吹,太子殿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牵动了伤口,顿时从口中沁出一道几不可闻的闷哼。

    “殿下慢些走。”

    吉祥公公任劳任怨地扶着太子殿下上了软轿,仍是跟在一旁,要将人送出宫才能放心。

    太子殿下伤得不轻,软轿也走不快,颠颠摇摇之间,这位的声音也轻飘飘地从上面荡了下来。

    “公公,最近这些日子事忙,父皇辛苦,您也跟着劳累,实在是让孤过意不去。”

    吉祥公公走在软轿旁边,闻言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太子殿下这是说哪里话,这就是奴才的本分,不过,说起来,圣上这些天昼夜不分地办公,忙着将岭南那边的局面收拾利索,着实有些操劳,奴才劝了也没用,恐怕还得殿下说上几句。”

    闻言,太子殿下又是一声苦笑。

    “孤今日怕是给父皇惹了不小的麻烦,父皇正恼着,还是等过上两日再说为好,免得适得其反。”

    吉祥公公一边前行,一边躬了躬身,“自然全听殿下心意。”

    “有劳公公,这些日子多照看着父皇些,”太子又叹了口气,“待过段时日,父皇消了气,孤再进宫请罪。”

    “奴才遵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此处都是微微一顿,正巧路过一座灯台,太子殿下低下头,飞快地和吉祥公公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

    “那就要提前谢过公公了。”

    收回目光,太子殿下的声音仍是那般清淡。

    吉祥公公也重新垂下头去。

    软轿约莫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宫门才缓缓出现在眼前,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几道略显熟悉的身影。

    听着隐隐的喧闹声,太子殿下眯起眼看向前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善。

    “这是……大皇兄?”

    宫门前,大皇子双手环胸,面色难看地将眼前人一一扫过。

    “你们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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