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山却真的有些震住了。

    一是为他话中的诚意所慑,要知道他承诺的“此生无一女入晏门,无一子不流她血脉”,这头一句绝不纳妾都还有可能做到,可后一句每个孩子都和她所出……以若颜如今的身体,能不能有后都很难说,但他要顶着无后的压力也不繁嗣,还是在晏家已经如此人丁凋零的情况下,需要何等的决心?

    二来以他如今的地位,这今夜平乱他当居首功,大可向皇帝直接请一道圣旨,而不是在这里谨小慎微地来请求他同意……

    这晏三郎,对若颜竟认真若此?

    “那你能护她周全吗?”楚淮山皱着眉头,话里已经有了些松动,“晏首辅,不是老夫刻意为难,实在是我女嫁到你晏家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三番两次的受伤不说,就是后来同你在一起,也总没个全乎……”

    晏铮豁然抬头,沉声说道:“之前是我护她不周,但从此以后,除非我死,断不叫她再伤一根汗毛!”

    楚淮山心头这才松了口气,偏头看去,女儿羞涩地低了头,身子还因为激动微微发抖……

    他暗自叹了口气,怎不明白这孩子对他一片痴心,否则今夜又怎会不管不顾,还能从楚忠手底下逃出去救了他……

    “也罢,左右你并非皇室众人,老夫倒是可以……”

    话未说完,楚若颜忽地抬头:“爹爹!”

    “嗯?”

    楚淮山回头看她,却见这丫头飞快说了句:“今晚太过仓促,还是改日请首辅大人上门详谈吧?”

    她说完这话就背过身去,似乎有些吃不住味儿了。

    楚淮山回头看向晏铮,后者颔首道:“是我心急,定备厚礼登门!”

    未来的翁婿二人又说了些朝堂上的话,可楚若颜已经快站不住了。

    她不知怎么牙关打颤,浑身冷得好似泡在冰窟一般。

    终于熬到父亲要回府,登上马车,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扣上车门:“爹爹……女儿、女儿想一个人走……”

    被关在门外的楚淮山一愣,失笑道:“都已经成过亲的人了,怎么脸皮子还这么薄?”

    他以为她是为着晏铮今日的求娶脸红,不想面对老父。

    可楚若颜已经哆嗦得手指扣在门框上发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罢了罢了,那你就先回去吧,为父再叫一辆马车就是。”

    楚淮山下了马车,楚若颜这才松口气,靠在车门上缓缓逼出一句:“去天一酒楼……”

    “啊?”外面的马车夫明显没听清楚。

    楚若颜用尽全力道:“去天一酒楼!快!”

    天一酒楼。

    红衣白发的公子琅正斜靠在榻上,把玩着一盏今日才送过来的琉璃灯盏:“是你泄的密?”

    下面跪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已经不能叫一个人了,半边手脚被砍断,半边耳朵被削掉,就连眼睛也瞎了一只,应该只能叫半个人。

    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求……求阁主赐死……”

    如今这样子生不如死,能速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然而公子琅轻嗤一声,旁边站着的大肚掌柜抄起算盘,又砸断了他一根手指。

    “忘了百晓阁的规矩吗?只回答阁主问的话。”

    那人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拼命点头。

    公子琅眯起桃花眼,正要询问,忽然伙计匆忙进来:“阁主,楚大姑娘来了,说是要见您!”

    公子琅一怔:“要见就让她进来啊?本阁主不是早就说过,她不用通禀直接进来的吗?”

    伙计瞄到地上的“半个人”有些胆寒,战战兢兢道:“楚、楚大姑娘说……要请您出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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