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夫人眼中也闪过一抹讶色,但很快反应过来拉着芳姑退到一边。

    周嬷嬷和玉露开始给她更衣。

    束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嫁衣层层叠叠也十分繁复,好不容易折腾完,原本闹哄哄的屋子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惊艳、恍惚……

    连楚若兰那么咋呼的性子都看呆了,嘴里只喃喃:“太美了!大姐姐太美了……”

    楚若颜失笑摇摇头,这时小丫鬟跑进来:“姑娘,首辅大人……啊不,是姑爷,姑爷他亲自来迎亲了!”

    楚若颜下意识要起身,却被柳氏按回去:“叫姑爷等一等,就说新娘子还没准备好呢!”

    她讷讷抬头,只见柳氏笑着冲她眨了下眼睛:“听闻姑爷文采绝顶,大姑娘难道不想见识见识吗?”

    楚若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问男方要催妆诗呢。

    不过以他的能耐,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片刻功夫,那小丫鬟就捧了一大堆诗稿进来:“姑娘,姑爷问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他再请人作……”

    楚若颜眼皮跳了一下,拾起其中一张诗稿念起来:“别却群仙拜王母,已闻青鸟报晏郎……著者郭汜,郭汜?!”

    她惊得差点闪了舌头,楚若音连忙拿过去一看:“是郭祭酒的书法,天哪,晏首辅这是把国子监祭酒给请来作催妆诗了?!”

    柳氏原还看乐呵的脸瞬间僵了,楚若颜也头皮发麻,赶紧站起来:“诸位,还是别为难他了,若颜收拾收拾这就准备出门吧。”

    亏晏铮想的出来,把国子监祭酒、天下文坛的大儒请来作催妆诗。

    她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啊?

    周嬷嬷赶忙把金缕罗扇塞到她手里,楚若颜拿扇子挡住脸,就被玉露扶着走出了大门。

    “来了、来了!”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外面的锣鼓声未绝,喧闹的人声便如滚沸锅炉般炸了开来。

    只见无数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望过去,却只能看见那道窈窕身影停在了大门口。

    “新妇出门,别父母——”

    只见楚若颜扶着玉露的手,朝着父亲的方向跪了下来:“父亲教诲,女儿谨记,多年深恩,难以言报,唯愿父亲珍重万千,得养天年之久!”她咬着嘴唇强忍泪意,脱开玉露的手,深深拜下去恭叩三下。

    楚淮山眼眶一涩,亦是握紧拳头才勉强维持平静道:“嫁人之后,要为夫分忧……莫再挂念家中,知道吗?”

    听见那明显强压哽咽的声音,楚若颜几乎就要忍不住揭开扇子,再看父亲一眼。

    还好玉露及时按住她的手,小声道:“姑娘,再忍忍,姑爷已经到了!”

    这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跟着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声线:“小婿晏铮,见过岳丈。”

    楚若颜微微侧目,只见那道也着了红的身影似乎屈膝,竟如她一般跪了下来。

    楚淮山也有些惊讶,毕竟这新郎迎亲,鲜少有这般大庭广众下跪女方父母的……可旋即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让她安心。

    一时间百感交集,想起头次成亲时,莫说跪父了,就连人影也没一个来。

    可如今,珠联璧合、人影成双,又怎能不说是另一番造化?

    “好了,都起来吧,别耽误了吉时。”楚淮山深吸口气道,“晏首辅,我这嫡女,就交给你了。”

    晏铮郑重颔首,又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才转身面向她。

    虽隔着金缕罗扇,可楚若颜依然能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阿颜,我来接你。”

    全场似乎安静了一瞬。

    楚若颜也在他递出那只修长大掌的瞬间,想起了许多。

    她想起皇城前初见时,那双冷得没有一丝活人气的眼睛。

    想起新婚夜那晚,那张俊美无俦却死气沉沉的脸。

    想起奉天殿外凄清的身影。

    想起重伤垂危时他笑着说无妨的样子……

    还有投靠安盛那一晚他说她要原谅他……

    太多太多,记不清了,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填满,跟着满溢出来四肢百骸都暖得不像话。

    楚若颜弯唇,一颗晶莹剔透的泪,就这么滚了下来。

    “好。”

    她伸出没有执扇的左手,放在他掌心里。

    男人掌心滚烫,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还腻了汗。

    可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顷刻握紧,仿佛生生世世都不愿再松开。

    “新妇出门,启锣鼓!”

    一时间锣鼓声起,喜炮齐鸣,道喜声、恭维声,喧哗入耳,满世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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