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话没说完就被顺天府尹暗暗拽了下。

    此事确实人尽皆知了。

    前不久那场动乱中,除了长公主,唯一丧生的皇室成员就是她儿五皇子。

    这些日子薛贵妃悲痛欲绝神智不清,皇上为她罢朝三日,还特地给她升了位分,盼着她能好起来。

    这样的恩宠,真要闹到皇上面前去,他们只怕讨不了好果子吃。

    石泓又看向大理寺卿,果然后者也对他微微摇头。

    也是,他们激于一时义愤可以为曹家出头,但没必要将自己的官位前程给赔上。

    回头看看楚家众人,暗叹一声都退了开。

    “几位大人!不能让他走啊!”薛翎急道,“他入了宫,肯定会在皇上面前颠倒是非的,求几位大人看在往日与我爹同僚一场的情面上,施一施援手吧?”

    三人都有些羞愧,避开没敢看她。

    楚若颜也揉了揉额角。

    这就是火候不到的结果……人嘛,都是明哲保身的。

    不真到刀尖见血的地步,谁又会冒着自损风险替别人出头呢?

    不过好在她还留有后手。

    果然,薛贵一家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清瘦矍铄的身影给拦住。

    下一刻传来如钟洪声:“衮衮诸公,皆畏权势,任恶贼横行,这就是我大夏臣子的担当吗?”

    众人连忙往外望去,但见曹四夫人扶着养父王老御史站在那儿。

    尽管只有两人,却生生挡住承恩侯府一家。

    石泓等人纷纷低头,那薛老夫人咚得一声拄了拄拐杖:“王老儿,你这是以权谋私,在为你连襟家说好话!”

    王老御史冷笑一声:“只要是公道话,哪管是为连襟还是为其他!今日老夫话放在这儿了,谁要敢让薛家把人带走,老夫明日上朝,就参他一个渎职之罪!你承恩侯要想走可以,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能做御史的,都是不怕死的。

    尤其到了他这把年纪,那全是以谏死为荣!

    所以别说薛贵妃的账他不买,就算皇太后来了也一样!

    有了能出头的,石泓立马道:“王老御史所言甚是,我等羞愧,还是请承恩侯先随我等回衙门一趟吧?”

    “你们——”薛贵暴跳如雷,薛老夫人挺身拦在他前面,“老身看谁敢!”

    她也开始耍混了,大声嚷嚷:“谁今日带走我儿,老身就死在他面前,看看老身的皇贵妃闺女会不会要你的狗命!”

    众人又不敢动手了,两方僵持不下时,楚静缓缓走了上去。

    “娘?”薛翎莫名有些心惊,只见母亲走到薛家母子前,木然看着薛贵,“你方才污蔑翎儿与老爷有私,是真的吗?”

    薛贵眼神闪躲:“当、当然没有,那都是气……”

    啪!!

    重重一耳光,直将薛贵打掉了一颗牙。

    “你这贱妇!”薛老夫人高高举起手掌,可在场这么多人呢,到底是没敢落下去,只能恨恨唾了口,“我们薛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个媳妇,你都嫁到曹家去了还不安生,还来勾引我儿,当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

    “你胡说!”薛翎冲上去就要替母亲撑腰,却被楚静抬手制止了。

    她麻木冰冷的眼神往薛老夫人脸上一扫,后者立时打了个寒颤。

    “王老御史、四弟妹、石大人……”

    楚静转向众人看了一圈,“今日众人有目共睹,不是我曹家对不起他薛家,是他薛家欺人太甚,他日真闹到奉天殿上,还望诸位如实证言。”

    说着缓缓要拜下去。

    在场众人连忙还礼:“不敢当、不敢当……”

    楚若颜心中暗赞好一个高门宗妇,这般行径,就是有人想做手脚也行不通了。

    可就在这时身边一声惊叫,薛翎指着她小腿道:“娘!血、有血!”

    众人定睛瞧去,这才看清有鲜血蜿蜒而下,滴落在她脚边。

    楚静似乎也失去了全身力气,闭眼昏了过去。

    曹四夫人冲上去扶住她:“大夫、快叫大夫!!”

    一片兵荒马乱中,石泓三人对视一眼,也肃了神色:“来人,将承恩侯拿下!”

    若说先前还怕薛贵妃的势,那么眼下王老御史出头,加上曹大人这唯一的骨血很有可能出事,那他们就再没袖手旁观的道理了!

    于是在薛老夫人的尖叫声中,薛贵被人押走了。

    楚若颜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大功告成!”

    她转身要走,却被周嬷嬷一把拽住:“姑娘!大姑奶奶危险!”

    “危险就找大夫啊!”楚若颜随口说了一句,还是那般无所谓的样子。

    周嬷嬷心头拔凉,那边薛翎命人去回春堂请大夫,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神色凄苦道:“若颜表妹,你看能不能请秦老神医辛苦一趟,我只怕娘这胎会保不住……”

    楚若颜道:“请人是要花银子的,而且——”

    这孩子要是保不住,那薛家不就板上钉钉地可以给他陪葬了吗?

    刚要把话说出口,谁知手腕突地一紧,紧跟着落下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影子,去请秦老神医。”

    哑巴少年躬身回应,楚若颜回头,怔怔看着来人:“夫君?”

    周围众人看见他连忙行礼:“见过首辅大人!”

    晏铮微一点头,对薛翎道:“表姑娘放心,我方才已命人请了太医院首座张院判,以防万一,秦老神医也会过来,你们不必担心。”

    薛翎心头大定,赶紧谢礼。

    身边,楚若颜不满地动了动手腕,正要说话就被他拽到了一旁的角落。

    “阿颜,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在做些什么?”

    后背抵上墙壁,男人居高临下,将她牢牢禁锢在他的阴影中。

    楚若颜眨了眨眼睛,没有回话,而是反问:“你又不高兴了?”

    晏铮目色一深,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她是你的姑母,你利用她扳倒薛家,可以,但你不顾她的安危,置她于险境,你可知将来你会有多悔吗?”

    楚若颜依然没有回答,定定望着他道:“你就是不高兴了!”

    晏铮无言,抬手掐了掐眉心。

    他怎么忘了,她现在没了七情,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罢了,只能他费点心多看顾着她!

    一念毕转身要走,却听身后女子小声嘟囔:“好难伺候啊……对付亲人不行,对付外人也不行,天底下哪有这么难伺候的东家?”

    晏铮瞳孔微缩,回过头来看着她问:“你说……我是你难伺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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