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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高层决策(上)

    何飞和冮晓峰的孩提时代是跟文殊一起度过的,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更是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

    何飞出生于1966年,冮晓峰出生在1968年,文殊出生在1970年,他们之间每人相差2岁。何飞和文殊出生在红村,虽然冮晓峰不是出生在红村,却也是和何飞、文殊一起在红村长大的。冮晓峰一岁多一点时,和母亲一起逃难来到了红村,是何飞家收留了颠沛流离的冮晓峰母子俩。在何飞4岁那年,文殊的父母将哑女文殊遗弃到了何飞家后,不知了去向,于是何飞和冮晓峰、文殊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一起玩到大。

    红村地处偏远山区,与外界隔绝,吃的住的都靠自给自足,开荒种地养活自己是每家每户的选择。在何飞的记忆中,他家原来住的是土坯房,门窗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房屋到处都透风,不是用捡来的塑料布,就是用纸糊。房屋的取暖要靠从山上捡回来的树枝和树根,到了晚上柴火熄灭了,根本就无法取暖。冬天穿着棉衣戴着棉帽子睡觉,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喘口气脸上都上霜。夏天满屋子都是苍蝇蚊子,赶都赶不走。夏天山区的雨特别大,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家里的所有家什都用来接雨水。到了冬天,北风夹着雪花都能把屋门封得严严实实,何飞的父亲得先捅破窗户纸跳到屋外清理了积雪,才能打开屋门。

    何飞的父亲母亲都非常能干,为了把屋子弄得好一点,他们想到了就地取材,将红山被雨水冲下来的石头一块块搬到家中,用红河边上的黏土合在一起,砌成了那种土坯与石头混合的干打垒式的墙,然后从山上砍了碗口粗的树干做房梁,石头屋子就这样盖了起来。石头房子比起土坯房不知要好出多少倍,起码不再为下雨时漏雨发愁了。背石头下山,上山时手里是空的,于是他们又想到了把河边的黏土背上山,在山上的低洼地里填土开荒,修起了一块块高低不同的梯田,种上了玉米和高粱。上山背土下山背石头,就这样完成了一个往返。背下山的石头多了,就在家院里又垒起羊圈、猪圈、院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靠劳动的双手维系着这个大家庭的生存。

    那时,冮晓峰的母亲不但要在家里做饭喂猪,还要侍候小文殊,基本都出不了家门。何飞的父母每天都要从山上往家背石头,然后再把河边的黏土背到山上开荒地,一个往返就是几公里。夏天,光着膀子背石头,石头把脊背都划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血印子,汗流浃背时血和汗交织着一直流到脚跟。蚊虫跟着石头飞,落在何飞父母的脸上就像抹了胶,赶都赶不走。冬天,背石头走山路非常危险,山上的泉水冻成了冰,整个冬天都不融化,上山下山像坐冰车,一不小心就要被冰面滑倒摔出十几米,有时汗水在脸上冻成了冰溜子,人脸顷刻成了冰雕。

    跟在父母的屁股后面,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石头下山,背土上山就是何飞和冮晓峰人生的开始。何飞和冮晓峰虽然小,却很懂事,他们也学着父母的样子,跟在父母身后帮着干活。他们在痛苦的哭叫声中学会了坚强,在饥饿和寒冷中磨练了意志,他们在父母的身后渐渐长大。

    家中新盖的石头房取代了快要倒塌的旧土坯房,三间石头房子正南正北在红村也是首屈一指,中间一间供全家做饭、吃饭。何飞的父母和何飞住在了东面一间,冮晓峰的母亲带着冮晓峰和文殊住进了西面一间,何家把艰苦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全村几十户人家都羡慕不已。

    一晃,文殊长大了,文殊两三岁开始能在地下奔跑的时候,就学会了赖着哥哥,不管是何飞还是冮晓峰,她跟谁都能玩到一起,何飞和冮晓峰走到哪,文殊就跟到哪,他们形影不离。夏天,他们最爱玩的就是抓蛐蛐,红村地处山区,石头缝、草棵子里到处都是蛐蛐,但是抓起来很费劲。大石头孩子们搬不动,小石头底下没有蛐蛐,草棵子里的蛐蛐虽然好抓一点,但草棵子的草刺非常厉害,只要稍不留神不是胳膊就是大腿,总要被划上几个大口子。山区的孩子都皮实,即使鲜血流了出来也满不在乎,用手一抹就又像没事一样,穿山沟扒草棵,陶醉在抓蛐蛐的乐趣中。

    何飞和冮晓峰带着小文殊每天都去抓蛐蛐,何飞和冮晓峰的听力不如文殊好,往往听着蛐蛐的叫声,可就是抓不着蛐蛐。虽然文殊不能说话,但听力特别好,她能准确地辨别出哪块石头下面有蛐蛐,哪块石头下面没有蛐蛐。有时即使蛐蛐不叫出声来,文殊也能听到哪块石头底下有蛐蛐,于是她就去喊哥哥,何飞搬石头,冮晓峰抓蛐蛐,三个人分工协作,总能抓到又大又能斗的好蛐蛐。

    他们在家的院子里挖了许多小洞,有石头洞也有土洞,抓回来的蛐蛐往洞里一放,再给蛐蛐喂一点玉米粒、辣椒籽什么的,蛐蛐在何家肯定能活过整个夏天。百日虫玩百日,孩子们好不开心。虽然抓蛐蛐是技术,但真正的乐趣是斗蛐蛐,兄妹三人最爱玩的就是斗蛐蛐。他们把抓回来的蛐蛐都起了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蛐蛐,他们拿着自己的蛐蛐互相斗,看谁的蛐蛐才最厉害。

    文殊有个蛐蛐叫大头,顾名思义就是个头非常大。她又天天给大头喂辣椒籽,所以大头咬起同伴来特别勇猛,不管是何飞最厉害的小黄虫,还是冮晓峰的小黑头,都不是大头的对手。大头的须子很长,头黝黑发亮,不论是前爪的抓地力量,还是后腿的蹬踹力量,都非其他蛐蛐能比,尤其是大头战胜其他蛐蛐后那翅膀的抖动形态,还有那有节奏的“??”叫声,都让人叹为观止。看到大头胜利后抖动的翅膀,听着大头那有节奏的“??”叫,文殊幸福的小脸像盛开的向日葵,她一边“咯咯”地笑,还一边不断地把小拇指倒立着指向何飞和冮晓峰,嘲笑哥哥的舌头伸出很长很长,这是文殊最开心的标志性动作。何飞每次看到文殊做出这个动作,都是从心里往外高兴,这个动作何飞至今都难以忘怀。

    文殊最开心的动作也是她最搞笑的动作。红村有一条不太深的小河,村里人都叫它红河,红河水是从红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河水冰冷刺骨,泉水里生长的林蛙,当地人叫“蛤士蟆”。据说这种“蛤士蟆”只有在山泉水里才能存活。何飞和冮晓峰喜欢红河,文殊更喜欢红河,何飞和冮晓峰夏天喜欢在这里玩水,冬天喜欢在这里玩冰,这时候文殊总是跟在哥儿俩的屁股后面,要跟他们一起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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