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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目的

    先时半梦半醒间梦见的青龙,此时昏天黑地里碰见一个疯疯癫癫的书生,说着神智不清真假难辨的话语。

    自己好像变得有些陌生,自己好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可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

    书生又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东西给你,如何处置,由得你吧。”

    书生张开手,一只萤火虫出现在手里,松开翅膀,摇头晃脑犹犹豫豫的向简知飞去。

    简知一边疑惑的看着那只萤火虫,分明能感受到它的犹豫,不由大喜,如此富有灵性的小虫,自己从未见过。隐约的光线间,映照出书生又不舍又轻松、又悲哀又决绝的神色。

    远处突然响起阵阵风声,简知大惊,急忙一把抓住还在犹豫的萤火虫,抬头看去,书生却已不见。

    简知来不及多想,紧紧握住那只萤火虫便向着无为院跑去,一边跑,一边紧张的回头。

    刚到门口,简知便使劲的拍着门,大声嚷道,“周师伯,你还管不管你的徒弟了?他们去看热闹,可把我落下啦!”

    里面传来周元春哈哈大笑的声音,“等他们回来了,我好好的教训他们!来,让我看看迷路的小简知。”

    简知心中有些恶寒,从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不过还是说道,“我可不是迷路了,我都不知道路在哪儿。”

    简知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看着自己师父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很是心虚。

    正在此时,周元春突然神情一怔,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

    简知见状,更加忐忑。

    过了一会,周元春回过头,对师益正说道,“事情好像有些变化,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先在这待着,暂时不要出去。”

    师益正点头说道,“好,既然有事,你便去吧。”

    等到周元春出去,师益正对简知淡淡的说道,“你跟我来。”

    简知便低着头,心情忐忑的跟在后面。

    二人进了房间,师益正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屋里的简知,也不说话。

    良久,简知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你怎么还不睡呀?”师益正依然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师徒两个相处了这许多年,简知明白,在自己没有说出师父想要听的之前,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简知只好说道,“我见到偷青龙碑的那个人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简知接着说道,“他给了我一只虫子。”

    然后伸出手去,张开。

    简知突然睁大了眼睛,手里的萤火虫不见了。

    急忙翻看手背,没有,张开另一只手,翻来覆去的查看,依然什么都没有。

    简知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师父我没骗你,我真的有一只虫子,是萤火虫,可现在不见了。”师益正急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简知前面,弯下腰按住了简知的肩膀,问道,“是什么样的虫子?”

    一边说,一边翻看简知的眼皮嘴唇,另一支手则抓住手腕,开始诊脉。

    简知看见师益正着急的样子,突然安心下来,原来师父并没有不相信自己。

    简知说道,“就是一只萤火虫,很聪明的萤火虫。他说给我,虫子就自己来了,可是现在没了。”

    师益正没有答话,翻来覆去的检查一番,毫无所获,问道,“虫子,什么时候没有的?”

    简知说道,“我不知道啊,光想着跑了,没注意,刚才发现的。”

    师益正冷笑了一声说道,“没注意?你能想主意拖你周师伯下水,会没注意到?”

    简知闻言,立刻蔫了,吃吃的说道,“师父你都知道了?”

    师益正说道,“我把你养大,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吗?”

    简知低下了头,口气中有些不甘心,说道,“可我真没注意虫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师益正冷冷的问道,“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

    简知楞了一下,说道,“他虽然是陌生人,可不是坏人。”

    师益正问道,“你知道他不是坏人?”

    简知理所当然的说道,“不是啊,师父你曾经说过,痴心者必然至情至情者必然至性,至情至性的当然不是坏人了。”

    师益正闭上了眼睛,神情有些萧索,“我一直避免你与人交往过多,也很少与你说人性,遇见事情,我总是与你分说,总是让你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去感受这个世界的人心。”

    “试图让你在入世中出世,让你在烘炉中也能保持一颗向道之心。如今开来,却是我想的差了,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再怎么教你,你再怎么明白,终究没有那层体悟。”

    “终究,你还要与人接触交流。可你根本不懂如何与人相处,你要知道,道理,终究是别人的道理。有些话,有些道理,在某些人身上是对的,在某些环境里也是对的,在某些时候,是对的。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道理。没有在任何时候任何人任何情况下都是对的道理。”

    “譬如,你说的至情至性,至,便是极致。至情者,不是坏人,这句话没有错,可只是在旁观者眼中没有错。坏人,不见得不会做好事,好人,不见得不会做坏事。”

    简知突然感到有些慌乱,他一直觉得自己还不错,不能说是绝无仅有的天才,至少也是一个大有潜力的奇才。

    可是现在,师父虽然在说自己教的有些问题,可无疑,这是对自己的否定。若是别人,简知也不见得如何在意,可是这个人是自己的师父。

    若是连师父都觉得自己不好……

    自己难道真的很差吗?

    师益正看到兼职变幻不定的脸色,笑了一下,说道,“我这么说,只是在反思。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我教的也不见得就没有可取之处。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方法是完美的,是适应于每个人的。”

    “不同的人,不同的情况,不同的阶段,自然需要不同的方法。从前,我是那样教你的,以后……以后说不定我会改变一下方式。”

    简知闻言,眼睛立刻亮了,问道,“师父,可是要教我修炼么?”

    师益正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带你到这里来,本来是打算让你周师伯教你的。他的耐性很好,基础也好。我当年,却是一味地追求力量,追求进度,我的经验,未必便适合你。”

    简知说道,“我只要师父教我,别人教的再好,我也不喜欢。”

    师益正摇摇头,说道,“师父的安排,你也不听了吗?”

    简知一时有些矛盾,便住口不言。

    师益正接着说道,“你今日,轻易地接受别人的东西。人,你不了解,东西,你也不了解。这中间究竟有没有问题,有什么样的问题,你都想过吗?”

    简知见自己师父并没有不理会自己,也没有不在乎自己,便也放下心来。当下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一个没有修炼的凡人,有什么好让别人算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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