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上任之时,整个宁阳县只有五百零一户百姓,丁口数量全部加一起也只有两千一百零六人。”
“到如今差不多小半年的时间,宁阳县还是只有五百零一户百姓,丁口也还是只有两千一百零六人,不同的是多了跛五哥他们,后来又多了一干人犯。”
杨少峰笑着说道:“不过,等到明年这时候,宁阳县的丁口数量应该会增长一些。”
等到秋播开荒结束,差不多也就该入冬了,这也是百姓一年当中仅有的一段能够休息的时间。
在没有电视电影游戏网络的农耕时代,老百姓唯一的娱乐项目大概也就只剩下造小人这一项,再加上杨大知县刚刚上任就先给百姓们分了地,这又让百姓有了生娃子的底气。
可以预见的是,等到洪武二年,宁阳县必然会迎来一波婴儿降生潮,最起码最起码也会有几十个新生儿,要是百姓们再努努力,说不定能有一两百个新生儿。
朱老二低头思索一番,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杨少峰问道:“倘若宁阳县的丁口多起来了,杨兄是不是还要修更多的路,挖更多的湖?”
见杨少峰笑着点头,朱老二又接着问道:“可是父皇明明是免了徭役的——我能够理解杨兄让百姓挖掘人工湖以蓄水防旱,可是修路呢?修路可是不防旱也不防涝。”
杨少峰笑道:“修路确实不防旱也不防涝,但是修路能够加快财货流通,让其他地方的东西更容易运来宁阳县,宁阳县的货物也更容易运到其他地方,如此一来,商人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朱老二微微皱眉:“商人?商贾多是无君无父、见利忘义之辈,杨兄让他们多赚了钱,这百姓还有好日子过么?”
杨少峰哈的笑了一声,反问道:“敢问殿下,百姓需要针头线脑的时候,能不能离开商人?百姓需要买布买粮的时候,能不能离开商人?”
朱老二微微摇头,杨少峰又接着说道:“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商人当中固然有见利忘义之辈,却也不见得所有商人都是见利忘义之辈,更何况天下财货运转,本身就缺不得商人。”
随着杨少峰的话音落下,朱老二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杨兄的意思是,既要利用商人,又要想办法限制住商人,不给他们为非作歹的机会。”
杨少峰微微点头,等众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再次站起身来,笑道:“下官这就带两位皇子殿下还有公主殿下去看看大明湖和太子渠。”
……
“这湖差不多得有二十五亩,前后挖了足足有两个来月的时间,临在干旱之前才算是勉强完工。”
杨少峰指着大明湖说道:“也多亏了这个湖,宁阳县在干旱的时候才不至于颗粒无收。”
从湖边绕到渠边,杨少峰又指着太子渠说道:“这个渠也是在干旱前挖出来的,当时大汶河的水量已经很少,后来还没等湖里蓄满水,大汶河就几近断流。”
杨少峰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怕:“若不是太子殿下赏赐的那些铁锹、锄头什么的,只怕等大汶河断流了,这个渠也挖不完,也正是因为如此,宁阳县百姓才非要把这渠命名为太子渠,以示不忘太子殿下恩德之意。”
带着众人走到太子渠旁的一座石碑前,杨少峰指着碑文说道:“这便是铭太子渠碑了。”
朱老二和朱老三等人凑到碑前仔细打量着。
“洪武元年五月,宁阳县大旱,知县杨少峰……幸得当朝太子朱讳标赐下铁锹、锄头并牛马方以得完工,勒石以记,以示不忘陛下洪恩,不忘殿下仁德之意。”
这可把朱老二和朱老三给羡慕坏了。
石碑啊,只要不是人为损坏,这座石碑就会在宁阳县的土地上矗立千年、万年,即便是大明朝亡了,以后每一个来到这座石碑前的百姓也都有可能会听说大明朝洪武皇帝和太子朱标是如何仁爱百姓。
而且还不止是石碑,宁阳县的县志也会记载石碑上的碑文,每一次修县志,太子渠的事儿就会被人拿出来说一遍,这不就是青史名留么?
瞧着朱老二和朱老三满脸艳羡的模样,杨少峰却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又带着众人往刘庙村而去。
“刘庙村有三十五户百姓,丁口九十,其中五十为青壮。”
在听杨少峰说完刘庙村的丁口数据之后,朱老二忍不住问道:“杨兄,自古来每逢战乱,皆是男丁伤亡更大一些,为何刘庙村反而是青壮的数量更多一些?”
杨少峰笑了笑,只是笑的多少有点儿苦涩:“因为当初把年十六以上、年五十以下者皆算做青壮,只有五十以上者才算是老人。”
这个算法其实是错误的,根据《礼记·礼上第一》的记载,男子三十曰壮,有室,即三十岁被称为壮年,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哪怕是把这个标准放宽,正常在二十岁以下和四十岁以上的男子也是不会被当做青壮统计的。
但是当时的宁阳县是什么情况?
要人没人,要田全是荒地。
无奈之下,杨少峰杨大知县也只能把十六岁以上和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算做是青壮,然后给他们分派各种任务。
还是那句话,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牲口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瞧着刘庙村百姓在地里忙碌的身影,杨少峰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幸好,都挺过来了,春耕挺过来了,干旱挺过来了,蝗灾也挺过来了,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听着杨少峰的感叹,朱老二和朱老三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杨大知县的所作所为。
说他不顾惜民力?
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怎么去顾惜民力?
是放任田地继续荒芜,还是放任干旱和蝗灾的生发,坐等朝廷的赈济粮食?
只是一想到干旱和蝗灾,朱老二忽然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是想起几个人来,这些狗官从干旱到蝗灾,只是给朝廷上了请拨赈济粮的奏本,放任百姓祭祀蝗神,却没有一个人肯像杨兄这般抗旱、治蝗。”
朱老三也同样咬牙切齿的说道:“都说知县乃是父母官,是亲民官,可是像他们这般的狗官,就该用鞭子活活的抽死他们算球!”
杨大知县微微一怔,不自觉的问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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