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愣怔了下才回过神来,大丫实在聪慧,“求您救娘”和“请您帮我救娘”,几字之差,意思却天差地别。
前者是完全让自己被动,万事全凭明月做主,后者虽然也是求人,却是把自己放在主动的位置。
明月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对上大丫稚嫩却郑重的面庞,笑道:“好,我答应你。”
大丫回到家时,曲氏躺在茅草屋的床榻上。
看到女儿,满是不可置信。
情急之中起身,差点跌到地上。
大丫主动过去扶住,安抚:“娘,我不会走的,您要留着,我就陪您一起。”
稍微站稳了点的曲氏狠心推了女儿一下,自己又站不稳了,一屁股跌坐到床上。
“你怎么就不听话,留在这儿,有什么好前途?”曲氏声音悲戚。
大丫走过去抱住她手臂,声音哽咽:“我只要娘。”
“哎,罢了,罢了!”
曲氏长叹一声,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臭婆娘,你到底把大丫弄哪儿去了?”
粗鲁的话音之后,一身酒味的男人随之进来。
母女俩见状本能地往后一缩,曲氏把女儿往身后带了带。
男人喝了酒,却没醉,一眼就看到消失了一天加一夜的女儿,走过去,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叫老子好找。”
曲氏为了抓住女儿,已经从床上跌下来,这会儿见丈夫如此凶神恶煞,赶忙抱住他的腿。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大丫已率先开口:“爹,您别生气,女儿得了贵人赏赐,给您带回来银子了。”
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几块碎银子。
还没递到跟前,男人就伸手夺了过去。
平日里见的多是铜板,哪里见过银子,男子面上的凶恶收敛了些,却仍是撇嘴:
“啧,你在哪儿遇到的贵人,怎么不多要一些?”
这是把自家女儿当成要饭的了。
大丫听完也没什么反应,低着头不说话。
男人也不在意,有了这些银子,今日他暂时没了揍人的兴致,吹着口哨出去了。
曲氏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大丫也松了口气,只是心里想的更多。
今日因为小姐给的银子免去一场毒打,以后呢?她可没有金山银山。
只有彻底摆脱这个男人,她和娘才有好日子过。
鸡鸣报晓,即便是清晨,盛夏的炽热分毫不减。
大丫熟练地喂鸡喂鸭,又准备好早饭,一身衣裳早就汗湿。
她也顾不得打理,转头又去服侍曲氏起身,替她穿衣洗漱。
“那就有这么娇贵,娘自己可以的。”
一边穿衣,曲氏一边道。
大丫手上动作不停,“女儿说了能照顾您,就肯定能。”
曲氏想起昨日女儿说的那句,她长大了,可以养活她的话,嗓子里一阵酸涩。
母女二人准备停当,太阳已经老高了,童大海却仍未起身。
大丫直接扶着曲氏到桌边坐下,桌上摆着早饭,冒着热气的馍,黄澄澄的小米粥,一碟子酱菜,还有两个鸡蛋。
曲氏眼都看直了,咽了口唾沫的同时,不由焦急看向女儿:“这些东西你哪儿弄来的,不怕你爹待会儿揍你?”
声调是压着的,生怕吵醒隔壁睡觉的男人。
大丫笑笑,“昨日的银子我偷偷藏了一块,今早就去隔壁买了粮食和鸡蛋,您受了伤,得好好补补。”
说着,将剥好的鸡蛋放到曲氏手里,“您快吃,别让他发现了。”
曲氏红了眼,却迟迟没往嘴里送。
从嫁进童家起,她就再没吃过鸡蛋了,莫说鸡蛋,就是提前吃饭,也不行。
有一次,丈夫喝酒醒的晚,她忙着干活,就先吃了早饭,之后就被狠揍了一顿。
丈夫说他这个一家之主都没吃,她就不许吃。
“您吃啊!”大丫一边劝,一边把自己那个鸡蛋塞到嘴里。
真好吃啊!
明明就是个鸡蛋,却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看着女儿这样,曲氏终于也动了,鸡蛋入口,嗓子里的酸涩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泪从眼里溢了出来。
母女俩欢欢喜喜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个干净,连个馍都没给男人留。
曲氏本想让大丫把空碗拿下去洗了,别让人看出来,还没说出口呢,男人的身影忽地出现在门口。
看着空了的碗和桌上没收的鸡蛋壳,男人本来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眯了起来。
“臭婆娘,臭丫头,敢背着老子吃香喝辣,皮痒了是吧!”
一个箭步,男人像一只发了疯的狗,捡起桌上的碗就朝母女俩砸了过去。
曲氏想护着女儿,可是腿脚不便,反而让大丫把她护在了身后,碗直接砸在了大丫额头上。
鲜血随着碗的碎裂声滴落。
男人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把揪住大丫的头发,啪啪几个巴掌扇过去,还觉得不解气,摁着头往往桌上磕。
曲氏又惊又怕,拖着一条腿过去阻拦,被男人甩手一推,撞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锅碗瓢盆哐当一下子全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接连不断。
大丫趁男人不注意,一口咬在了他虎口上。
男人嘶一声,把人揪起来,一脚踹了上去。
大丫整个人直接从屋内飞到屋外。
男人跟着出来,不顾大丫吐着血,指着她道:“你个赔钱玩意儿,今日老子就卖了你。”
他没注意到,渐渐往这边靠来的人群。
大丫却是看到了,嘴里忽然惊叫:“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了!”
“这是在做什么?”提着腰刀的差役大吼一声。
童大海这才抬眼,一看那身打扮,差点没软了腿脚,一只手却还揪着大丫的头发。
差役一看地上的血,还有那满脸血连脸都看不出来的人,惊得立即冲过去,一拳打在了童大海脸上。
人一下就懵了,不仅松开手,人也跌坐到了地上。
紧随而来的周氏惊呼:“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明月赶忙让舒云和夏蝉过去查看情况,曲氏也在这时爬出屋,见女儿此时直挺挺躺在地上,地上衣裳上还有脸上全是血。
再顾不得什么,抱住女儿大嚎:“大丫,大丫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舒云不着痕迹地拉开曲氏,让夏蝉给大丫号脉。
夏蝉以前认识些药草,后来孙老常进出将军府,也跟着学了点本事。
给大丫号了号脉,又看了看身上的伤,转头对明月道:“老爷,人快不行了,得马上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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