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季娴身上。

    季娴知道,司马死了,现在轮到她了。

    沈鹤亭的眼神尤其冰冷。

    她心里骂了一声逆子,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鹤亭,母亲已经知错了,你还不肯原谅母亲吗?”

    “全都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更不该阻止你娶重华郡主,可是母亲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鹤亭,母亲给你磕头认错,求你原谅母亲这一回好不好?”

    季娴满身狼狈,她发髻凌乱不堪,衣裙更是破破烂烂,就连脸上都带着斑斑血迹,她一个做长辈的,跪在沈鹤亭面前,将头磕的砰砰作响。

    苏蒹葭真是一眼就看穿季娴的把戏。

    她这是在向沈鹤亭认错吗?

    不!

    她这是在用母亲的身份,来逼迫沈鹤亭原谅她。

    当娘的即便真犯了错,又能有什么错呢?

    一句我全都是为了你好。

    便足以抵消所有的错。

    当儿子的若是不原谅她,最后反倒成了当儿子的错。

    大长公主与晏行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淡淡瞥了沈鹤亭一眼,他们倒要看看沈鹤亭会怎么做?

    倘若他是个耳根子软的,那可就别怪他们了。

    傅诏也在一旁暗戳戳的看着,有好几次他都憋不住想要开口,但他转念一想,没见殿下都没有开口,这里哪有他开口的份儿。

    于是他只能接续憋着。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沈鹤亭身上。

    只见沈鹤亭面无表情看着季娴,他手臂一挥,染血的剑直指季娴,他声音冰冷,“你早就警告过你,再不许惹出别的事端来,看来你把我的话全都当成了耳旁风,你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冰冷的长剑泛着冷光,妖异的血一滴一滴滑落,季娴吓得一阵心惊肉跳,“鹤亭,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是司马邺那个畜生派人将我掳来,想要用我来威胁你,母亲拼死反抗过的,不信你看。”

    她说着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腕来。

    只见她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腕上,多了两道新伤,似用利刃割的,都还没有结痂,皮肉往外翻着,看上去十分狰狞。

    苏蒹葭淡淡掀起眼皮子看了沈鹤亭一眼,她还以为沈鹤亭多少会有些动容,却见他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可见他根本不信季娴的话。

    “鹤亭,就连圣人都曾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连一个悔改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季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看上去真的已经知道悔改一样。

    沈鹤亭唇线绷得很紧,他眼神犀利,死死盯着季娴,手中的长剑骤然向前,只差一寸就抵在季娴的咽喉处。

    见他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季娴眼神微闪,蓦地她扭头看向苏蒹葭,“重华郡主,上一次的事都是我不对,求你原谅一个当母亲的心,作为一个母亲能有什么恶毒的心思,我所思所想皆是为了鹤亭,我不愿他娶一个,我都不曾见过的女子。”

    “可今日一见,我方知鹤亭为何会对郡主痴心不改,郡主竟是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真说起来是我家鹤亭高攀郡主了。”

    她一句话,顺带把大长公主与晏行也高高的捧起来。

    “郡主,能原谅我吗?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过的好而已,如今我只盼着郡主与鹤亭早日成婚,白头到老。”季娴跪在地上,她满目真诚看着苏蒹葭,同样将头磕的砰砰作响。

    她这是,把对付沈鹤亭那一招,用在苏蒹葭身上。

    大长公主突然就笑了,她居高临下看着季娴,忍不住轻嗤一声,“你不是想要绾绾原谅你吗?这又算什么难事?”

    季娴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就连哭声都跟着一止,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眸子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面带讥讽,她侧目看向一旁的柱子,淡淡一笑,“瞧见这根柱子了吗?只要你一头撞死在上面,绾绾自会原谅你。”

    她说着一顿,“就怕你不敢!”

    晏行冷眼看着季娴,他淡淡抬手,“请吧!”

    沈鹤亭一言不发。

    苏蒹葭也笑起来,“母亲的话便是我的意思,怎么你不敢吗?还是说你的悔恨,就只是说给我们听的。”

    季娴紧抿着唇瓣,她抬眸看了沈鹤亭一眼,见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苏蒹葭他们逼迫着去死,而他这个亲生儿子,竟然冷漠到一句话也不说。

    他好狠的心!

    “好,只要郡主与鹤亭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哽咽着说道,然后抬起泛红的眸子看向沈鹤亭,情真意切道:“母亲别无他求,只求我儿鹤亭此生万事顺遂。”

    说着她一脸决绝,一把推开沈鹤亭手里的剑,竟真的起身作势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众人皆有些震惊。

    不曾想季娴才刚刚起身,她竟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苏蒹葭而去,嘴里还喊着,“郡主,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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