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院子里就连风吹过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

    余薇看着石化的孟知微,心中咯噔一声,小心翼翼问:“我是不是练坏了?”

    “没,没有坏。”孟知微回神,定定神,“我能给你摸骨探脉吗?”

    余薇一口答应:“可以。”

    摸骨在余薇看来就跟按摩差不多,探脉就是把脉。

    在这期间,孟知微让余薇尽管按着她的感觉运行那股子“气”。

    然后她确认了——

    “你已经内功入门了。”

    余薇:“?”

    她不可置信:“所以我感觉的那一点点气,真的是内力?”

    孟知微肯定:“是。”

    余薇陡然兴奋起来。

    她既然可以学,华夏人就可以学!

    不说人人都会,就算是万里挑一,他们也能有十几万人学会。

    人口基数大在这时候展现出来格外的优势。

    ——

    滁阳城。

    多日的战争,让滁阳城众人身心俱疲。

    一开始,充足的粮食给他们带来了足够的信心,可当武器接连损失,当伤重的人无法痊愈,滁阳城上又笼罩了一层阴云。

    “怎么?诸位是都哑巴了吗?”孟庆山扫视周围七八个身穿盔甲的将领,面露不悦,“本将军让你们来,是想一起想法子,不是看你们丧着一张脸的!”

    左下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将领抹了一把脸:“我让斥候看过了,这次粮草被放在军营深处,我们没法动手。”

    右边一位愤愤不平:“现在武器损耗越来越严重了,巨石和巨木数量也越发少,朝廷那边一直都不管我们,可西林国的军队有人管!”

    字字句句都是怨气。

    孟庆山心里没有怨恨吗?

    当然有的。

    当他看到手底下士兵一个个因为受了一点伤,结果伤口感染,痛苦而死;看着滁阳城中百姓一个个吃着观音土,活活撑死;看着他们凭借毅力和实力打退敌国,却因为敌国有朝廷支援,次次反扑重来的时候,都在恨。

    只是他忠君已经刻到他骨子里,他下意识不去想这些。

    他只是说:“至少我们现在有机会,我们享受了百姓供奉,就要尽全力保护他们!”

    一室寂静。

    他们并不是真的不想管滁阳城,真不想管,哪里还会生气?

    可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

    饶是召集城中铁匠,一天八个时辰打武器,可一把合格的武器需要反复捶打,何况他们城中铁匠从前都只打过菜刀和大锅,刚开始打军用武器的时候,成品都不合格。

    没有武器,他们也不能用身体去扛吧?

    “将军!西林国的人又来喊战了!”外头小兵冲了进来,跪地禀告。

    “妈的!他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是吧?”右边一身高体壮的将领直接拍桌而起,“将军,请让我老石出去,我今天就要用西林国贼人的头颅祭我的流星锤!”

    “将军!末将也请战,今日我必斩对面人头给我们祭旗!”

    孟庆山看着在场众人脸上的愤怒和不平,终于松了口:“那就石大头,张三担你们两人去迎战,记得,不要堕了我孟家军的威名。”

    “末将领命!”

    滁阳城关闭了十几天的城门终于开了。

    只是日常来喊一喊,气一气孟家军的西林国军队也没想到这次他们真的应战,毕竟他们已经避战近十日了。

    “胆小鼠辈,尔等终于敢出来了?怎么?这是知道怕了,想出来求饶,钻你大爷的裤裆了?”西林国为首的一个大胡子壮汉哈哈大笑,极尽羞辱。

    后头的人也跟着笑着齐声:“钻裤裆,钻裤裆!”

    石大头拎着自己那一对流星锤,喝骂:“格老子的,你要是想钻裤裆,俺老石成全你,等砍下你的头,就把你挂俺裤裆下走一圈!”

    壮汉笑声戛然而止,表情阴沉:“你找死!”

    “你就说敢不敢应战!”

    壮汉二话不说,直冲而上。

    喊战其实是一种心理战术,主要是消磨敌方气势,增加己方勇气和信心。

    所以,喊战时候的对战,仅限双方将领的对战。

    这也是孟庆山会放人出去的原因。

    而若是他们赢了,便可以提升士气,等待转机。

    石大头和西林国的将领都骑着马,单独往前,双方其他人都留在后面,给他们留出一大块空地,足够他们较量。

    都是敌国,没什么公平决斗,友谊第一的说法。

    甚至都不用人喊开始,两人对视着,忽然就冲了上去。

    石大头用的流星锤,重点在重。

    对面用的长刀,优势在于长度。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可在石大头的流星锤下,长刀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石大头本来就攒了一肚子气,现在有了个发泄的途径,哪里还会放过。

    对面只是一个破绽,就被他抓住,占据了上风,他越打越强,越打气势越足。

    反而是对面节节败退。

    直到最后,他狠狠一流星锤下去,直接把人给锤下了马。

    对面将领哇地吐出一口血,感觉胸口都瘪下去了。

    石大头驱马,乘胜追击,流星锤落点是对面将领的脑袋。

    可就在此时,一道冷箭从对面人群中射来。

    张三担脸色大变:“老石!小心!”

    可流星锤本身就重,何况石大头刚才用尽了全身力气,攻击势头太重,又在马上,难以回防。

    他尽力收回流星锤,却也只是用把手擦过那支箭。

    原本瞄准他心口的箭偏离,深深扎进他肩膀。

    “狗贼西林!”

    石大头骂了一声,忍着肩头剧痛,左手使锤,狠狠砸在地上西林国将领头上。

    他脸上的痛快和庆幸还没消失,就随着脑子一起成了渣渣。

    张三担此时也已经纵马冲了上来,他扯了一把缰绳,再狠狠甩了石大头的马屁股一鞭子,石大头就跟着马飞快往滁阳城城门靠近。

    而张三担,则是用长枪挡了飞射而来的箭矢,命令着自己这边的人反击。

    不止城门口出来的小队,城门上的士兵也拉弓射箭。

    毕竟这边靠近滁阳城的城墙,西林国军队无法抵抗,只能跑了。

    就连地上他们将领的尸体都没来得及收拾。

    可孟庆山他们压根就高兴不起来。

    因为石大头的伤太严重了。

    西林国那群贼子偷袭时候,居然用的莲花箭!

    别看莲花箭名字好听,实际上,它名字的来源在于它在射入目标体内之后,箭头会像莲花一样绽放开,死死抓住肉。

    若是想取箭,便要跟着挖出一大团肉来!

    可更为棘手的是,石大头这一支莲花箭因为他锤死西林将领的动作,被他不小心压得更深,所以如果要取箭,他们要挖更多肉。

    “可我们没有药了,若是就这么挖箭,石将军高热的可能性太高了!”

    军医神色严肃。

    反而是石大头自己很看得开:“你们尽管拔箭,要是老子不死,以后继续锤死西林国的兔崽子!如果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房间安静下来,只有咬着毛巾的石大头隐约传出的闷哼,以及逐渐浓郁的血腥味。

    等到把箭挖出来,石大头肩膀已经少了一块肉。

    石大头脸色惨白,脸上都是豆大的汗水,他虚弱一笑,刚想说什么,却直接晕了过去。

    军医一摸他的额头,脸色瞬间大变:“石将军好像开始发热了!”

    “什么?”孟庆山拳头陡然握紧,眼中带着悲意。

    谁都知道,在他们没有药的现在,一旦开始发热,就凶多吉少。

    “西林国!”

    低低的骂声响起,熊熊怒火和悲伤从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可在此时,庞大牛手下的小将冲了进来,他满是喜色:“将军!青雀城又送东西来了!里面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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