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劫持自己的父亲,简直大逆不道!”
元璞眸光狠戾,厉声斥道。
元稚置若罔闻,不跟他废话,推着他向前。
到了门口,她唤道:“萧从云,过来!”
萧纵回头,看到她手拿锋利瓷片,对自己的亲爹下手,不免惊愕了一下。他后退几步,跟元稚汇合。
“小疯子!”
元稚斜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救你!”
元璞面上不见惊慌,反而阴笑连连,“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安全离开,太小瞧我了!”
元稚诘问:“你什么意思?
“江柔每日的饮食里面,都被我下了药。此药名为百日欢,由百种毒虫毒草制成,除了毒师,没人知道配方。百日欢,顾名思义,需要连服百日,断一日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你们带走她,跟带走一具尸体没有分别。”
“好毒的计策!”
豹韬卫虽然也有配置药物的医师,但时间紧迫,不一定保证成功。
萧纵拉下元稚的手,“再想办法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元稚不肯妥协,将瓷片移到江柔的脖子上,“爹若执意送她入宫,我为了自身安全,只能选择杀了她。”
元璞嗤道:“你敢吗?这可是一条人命,你前脚杀了她,后脚就会被萧纵带进豹韬卫!”
“你看我敢不敢!”
元稚指腹捏紧光滑的瓷片,往江柔脖子怼进三分,利刃切破肌肤,鲜红的血珠越聚越多,逐渐汇成一道小流。
元璞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这可是他费劲千辛万苦,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殷贵妃替身,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万一脖子上留了疤,进宫一事便成了泡影。
只要人还在,他总能想到办法,不妨先让他们把人带走。
“等等!你别再动了,我将药给你。”
元稚没拿正眼瞧他,“那是刚才的价码,现在,已经变了。交出解药,我可以劝萧纵既往不咎!”
元璞见她得寸进尺,怒道:”这可是我最后的筹码,你觉得我可能给你吗?”
元稚嘴角一勾,“那还是杀了吧。”
她挑了个刁钻的角度,手指指腹挡住锐利的碎裂处。十指连心,划破的那一刻,仿佛千万只蝎子嗫咬,疼得她微微蹙眉。
江柔脖子上感觉到施压,却迟迟没等到疼痛来袭,她吃惊地扭头,被对方捉着下巴掰回来。
她似有感应,配合江稚演戏,眼泪越留越凶。
“元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好歹相识一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啊!”
元璞看到她脖子上血留个不停,知道元稚下了杀心,劝道:“何至于此,小僮,去将药归来!”
小僮抱拳,转身往后宅跑去,不过片刻,捧着一个棕红色满是花纹的小药瓶过来。
元璞抬抬手,小僮将药瓶给了元稚。
“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还不行。”
萧纵方才见元稚那般勇敢,想着自己也不能落后,拿随身带的短刀横在元璞的脖颈上。
“等我们安全回去,才能放了你。”他命令家丁:“准备一辆马车,停在门外。”
接着,他捉着元璞,倒退着往外走,元稚挟持着江柔,疾步跟上。
两个女孩儿率先上了马车,萧纵逼着元璞上去,抽了一下马背,马儿沿着路跑了起来。
行了一段路,萧纵抬脚将元璞踹下去,驾着马车,挥动马鞭,往城中行进。
车厢里,元稚扔了瓷片,垂目盯着血肉模糊的手,本以为会疼哭,却蓦地笑起来。
江柔静静看着她发疯,等她停了笑声,才将自己的丝帕递过去,“包扎一下吧。”
元稚拿帕子裹住手指,问道:“我这么对你,你不恨我,还给我帕子,好生奇怪。”
“你是个好人。”
“不太准确。”她绽唇而笑,“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好人。”
江柔声音轻轻柔柔,“人活于世,太过善良就是愚蠢,能在满足自己欲望的同时,兼顾良善,才是拥有大智慧之人。”
元稚靠着轿厢,闭着眼睛说:“就算给我戴高帽,我也不会放了你,别白费力气了!”
江柔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痕,不在乎地说:“我妹妹还在你们手里,我不会走的。”
“你倒是有点意思,等解决此事,愿不愿意来我店里帮忙?”
“你的店?”
“嗯,我开了一家酒楼,里面都是咋咋呼呼的伙计和女婢,正缺少你这样性子的人。”
“那也得看萧大人肯不肯放人。”
元稚轻启眼睫,探身撩开车帷,“萧大人听到了吧,可愿把人借我?”
“夫人发话,自然要同意。”
元稚坐直身子,拍拍手,“搞定了!”
江柔捻着手上的血痕,问道:“我妹妹还好吗?”
“受了刑,不过萧纵已经找人医治了。”元稚沉吟道:“你别怪他心狠,若你冒良籍进宫,受的刑罚可是现在的千万倍。”
“我明白。”
元稚有一点没想通,“你既和我爹达成交易,为什么不把妹妹接到别院,反而让她留在青楼?”
江柔苍凉一笑,“在你们看来,青楼是虎狼窝,但对于我和欣儿来说,那里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人待在熟悉的环境,会觉得安全,踏实。
而且,妈妈对我和欣儿都很好。从答应你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前路艰难,此去凶多吉少,于是把妹妹交给妈妈照顾。”
元稚颔首,“原来是这样。”
江柔想到什么,说道:“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你对你父亲比较了解,或许能参透他的意图。”
“什么事?”
“他在我的饮食里下了百日欢,照理说,控制我已然足够。为何还要让我每夜用药草沐浴,泡够足足半个时辰?”
“药浴?”
“嗯,他身边有一位毒师,听口音是南疆人士,每日的药浴,就是他配的。”
南疆?
元稚思来想去,全家能跟这个地方沾边的,只有宫中司药司的管事、她的姑姑——元嘉。
最近发生太多事,先是陛下旧疾复发,紧接着钦天监献策,之后陛下决定在盛京范围内选妃。
如今又牵扯到南疆和姑姑,莫非,陛下的病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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