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诊过脉,称元稚身子已无大碍,拿上诊金由丫鬟送出门。

    秦氏端起茶饮了一口,说道:“你身为萧府主母,又是长嫂长媳,也该操心操心家里事。如今绅儿和绒儿都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你我得替他们把把关。”

    元稚展唇回道:“婆母说的是,不过儿媳人脉有限,人选方面……还需母亲定夺。”

    “我觉得兰因这孩子就不错,只是还未及笄。我想着让绅儿先立业,后成家,等他科举取士,兰因的岁数也就到了。你与兰因交好,改日请她到府中坐坐,安排他俩见个面。”

    元稚心中冷笑:萧绅那个狗东西,也配娶兰因?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想到秦氏看小儿子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吃喝嫖赌的流氓地痞,在秦氏眼里,竟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可笑!

    老鼠,就只配活在肮脏恶臭的阴沟里!

    “长平侯府视兰因如珠如宝,她昨日刚中毒,这阵子,褚家夫妇应该不会放她出门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长平侯府同意将兰因嫁过来,也不会允许妾室在正妻入门前生下长子。

    秦氏想保住孩子,又相中了长平侯府的权势,两边都想要,遂想出一个损招。

    “先立业,后成家”就是个借口,秦氏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兰因跟萧绅有肌肤之亲,非她儿子不嫁!

    如此,既保住了孙儿,又能跟长平侯府做亲家,何乐而不为?

    秦氏听出她话里的拒绝之意,“我知道,你觉得绅儿配不上兰因,可萧家总得有人撑着。从云的才华身份,娶个县主郡主也是够的,可他偏偏看上你!你爹一个六品官,你又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能给萧家带来什么助益?

    若不是我儿子喜欢你,你以为我能容忍你这么久?绅儿这事你办的成最好,若办不成,我就给从云娶平妻,你自行斟酌吧!”

    元稚掐着手背,秦氏为了维护萧家祖训,真是煞费苦心,连平妻都想得出来!

    她阴阳怪气道:“一次能办完的事,干嘛分两次?既然他们兄弟俩后宅空虚,小姑也该物色郎婿,咱们索性办个宴会,将官家小姐、公子们统统请过来。

    届时欢聚一堂,什么三妻四妾,姑爷老爷,婆母觉得缺什么,咱们一次性补齐了,岂不省事?”

    秦氏怒目而视,一掌拍在桌上,硬气了一回。

    “你少给我夹枪带棒的!开个酒楼,结识几个官员家眷,便目中无人,愈发轻狂。我告诉你,离了萧家,你什么都不是!”

    元稚明白,秦氏说的没错,没有萧家做后台,那帮夫人小姐不会与她结交。

    她交叠手掌,置于小腹,笑得不阴不阳。

    “儿媳又没说不办,婆母这般心急做甚?长嫂如母,我可不忍心看小叔和小姑孤独终老,您放心,我一定帮他们办妥。至于平妻,儿媳不敢做夫君的主,还是让他自己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姑娘。”

    秦氏瞧着她,心里直犯嘀咕,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你真的愿意?”

    “愿意!不瞒婆母,酒楼事情一大堆,儿媳终日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精力侍候夫君,照顾弟弟妹妹。有人能替我分担,我开心还来不及!”

    秦氏紧绷的神情一松,语重心长道:“你能如此识大体,不枉从云疼你一场。”

    元稚仪态端庄,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令人寻不出破绽。

    “昨日康王等人在我的酒楼中毒,我身为东家难辞其咎,该备礼慰问一下。婆母若无其他吩咐,请容许儿媳告退。”

    “去吧。”

    元稚从前厅出来便冷了脸,用过饭后,让丫鬟挑选了一些礼物和药材,先去了康王府。

    门房将她拦在门外,说府中没有女主人,她进去不合适,礼留下就可以了。

    元稚将东西交给他,又去梁大人府上拜会,最后才去了长平侯府。

    褚家分院不分家,宅子面积极大,各房住处挨得近,显得人丁兴旺又热闹。

    家丁说老太爷这个时候在午睡,不便打扰。二房老爷夫人都不在,直接带她拜见三老爷和夫人。

    褚逢尘的父母很好说话,元稚赔了不是,夫妇二人忙让儿子带她去找兰因。

    四房夫妻俩出了名的疼女儿,元稚不停道歉,旁边还有褚逢尘帮忙解释,也没能让他们松口。最后还是褚兰因自己跑出来,将她拉进了闺房。

    “表嫂,你别介意,我爹娘就是太关心我了。”

    “我不介意,你爹娘做的没错,若我的宝贝女儿受了伤,只怕比他们俩还紧张难过。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褚兰因转了一圈,“没事了,昨日多亏了那个大夫,保住我一条小命。南疆医师更厉害,动了动手,就能逼出我们体内的余毒,真乃神人!”

    元稚也觉得医师不简单,长公主手里握着一个这样的人,究竟想做什么呢?

    “表嫂,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想什么呢?”

    元稚笑笑,把秦氏的如意算盘说给她听。

    褚兰因当场发飙:“谁要嫁给萧绅那个王八蛋!你婆母莫不是疯了,连我都敢算计?”

    “别生气,你叫我一声表嫂,我能眼睁睁看你跳火坑吗?我早谋划好了,初十设宴,让你看一场好戏。”

    褚兰因兴奋地问:“好表嫂,能不能透露一点?”

    “萧绅先前欠的赌债,只还了一部分,如今还有不到两万两。赌坊老板重金悬赏,买萧绅一条腿抵账,听说已经有刀客接了任务。”

    褚兰因捂着嘴,水雾般的眼睛里写满震惊。

    “大表哥没替萧绅还钱吗?”

    元稚拈了颗榛子,“他有心给萧绅个教训,认为弟弟害怕了就会改邪归正,所以没有一笔还清。

    我来侯府的路上,瞧见萧绅和几个男子勾肩搭背,进了一家地下赌坊。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可惜了萧纵的良苦用心。”

    褚兰因愤慨:“此等狼心狗肺之人,不值得同情,早些解决,表嫂也能早安生些日子。”

    “正是呢!”

    元稚将榛子放入口中,神色从容,成竹在胸。

    她刚才给李嬷嬷暗示,就是催对方联合萧绅的兄弟做局,看看萧绅是否真的悔过。

    萧绅果然不负她所望,狐朋狗友一勾,便壮着胆子偷溜出府,继续赌去了。

    不知悔改的人,她也无需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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