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酒回灯,欢愉再续。

    段胜手执酒杯,对着陛下一通歌功颂德,李楷宠辱不惊,始终淡笑回应。

    段胜指节收紧,扫了一眼陛下身边的郑妃,目光转暗,一语惊人。

    “大祈风调雨顺,国富民强,皆仰仗陛下福泽。辰龙年将至,娘娘又身怀龙嗣,这正是上苍降下旨意,昭示陛下承膺天命,大祈千秋万代,绵延不绝!”

    “如此功业,亘古未有,臣斗胆恳请陛下,前往岱山封禅!”

    尾音刚落,宴会瞬时炸开锅。

    古往今来,岱山封禅是帝王最崇高的荣耀,非贤明君主不可为。钦天监监正铺垫这么久,便是为了引出此事!

    李楷有些心动,倒不是因为段胜那番言论,而是他年近知天命,身体渐衰,若能在活着的时候登上岱山,也算不枉此生!

    “诸位爱卿怎么看?”

    臣工们神色各异,帝王出行规矩繁琐,劳民伤财,加之岱山路途遥远,万一遇上反贼流寇,伤到陛下龙体怎么办?

    储君未立,东宫空悬,皇帝离京,又该由谁监国?

    一桩桩,一件件麻烦事需要解决,百官头疼不已。他们心里不愿意,嘴上却像黏了封条,谁都没发表意见。

    毕竟,监正前面说了一堆奉承话,他们此时站出来反驳,岂不是在说陛下的功业都是弄虚作假?

    天威难测,还是谨慎些好!

    几位前辈都选择明哲保身,萧纵和冯权对视一眼,双双站出来当出头鸟。

    李楷听完他二人的理由,说道:“两位爱卿言之有理,不过你们的担忧,并非没有解决之法。

    行宫尚未动土,之前批的银子可以先用于封禅大典。至于京师……皇长孙年幼,由左右丞相辅政,内阁参议,处理一应事务。如遇不决,奏折可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往岱州。这样安排,两位爱卿觉得可行吗?”

    “陛下思虑周全,臣无异议!”

    萧纵明了,陛下心中早有决断,不过象征性问一嘴,群臣反对也没用。冯权还想再劝,被萧纵拦下,示意他不可莽撞。

    李楷笑道:“好!那封禅之日便定在明年上元节!除留守京师的官员,三品以上均要随行,由豹韬卫和禁军负责此行安全防卫。礼部抓紧时间拟章程,钦天监、太常寺从旁协助,最迟到十五,朕要看到折子。”

    官员躬身领旨,萧纵和冯权各自归位,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元稚心情不错,亲自给萧纵斟了一杯酒,端到他面前。

    萧纵斜眼睨着她,他还没消气呢,她又凑过来干什么?

    “拿走!”

    元稚眼帘一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夫君身上的香气,和郑妃娘娘的如出一辙,我好心帮你压一压,怎么这般不领情?”

    他侧首,“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在乎。”元稚擦拭着杯沿,“我只是想提醒你,陛下不是傻子,切勿玩火自焚!”

    她望向高阶,发现上首的女人同样看向她,于是拿着萧纵的酒盅冲对方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女人眼神陡然凌厉,不经意掠过元稚身旁的男人,忽的感受到一股冷意,忍不住抖了一下。

    宴会末尾,众人在丹墀看了烟花,之后四散而去。

    元稚醉意上头,头重脚轻地跟在萧纵身后,走一段踉跄一下。

    萧纵几次把手伸过去,对方每次都在他碰到前站稳,令他郁闷至极。

    “你是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人像是会分身术,一连分化出几个身影来。元稚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谁知越甩越晕。

    “男女有别,大人……大人别挨我这么近,不然……”

    萧纵悍然搂过她的后颈,夫妻之事都做了,现在跟他扯男女大防?

    “不然怎样?”

    元稚被一双凶横的眼睛瞪着,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男人的大掌在她后颈不断摩挲,将一小块肌肤磨得滚烫,似在催促她快些回答。

    她情急道:“不然我就去告诉我爹!”

    扑哧——

    萧纵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答案,趁着她晕头晕脑,揉了揉她凶巴巴的脸。

    “你还敢上手?信不信我让我爹和哥哥打断你的腿!”

    萧纵俯身,捧着她的脸,叹了口气。

    也就喝醉时可爱些!

    “你没机会了,因为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吃干抹净!”

    说完,他蹲身扛起她,大摇大摆往宫门外走。

    “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啦!”

    元稚捶打着他的腰,大声喊道。

    宫中禁止喧哗,萧纵没法堵她的嘴,佯装要摔倒。身上的小人儿差点被甩下去,赶紧捂上眼睛,闭上嘴,一句话不敢说了。

    冯权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还是萧纵吗?太可怕了!

    两位宫婢跟在他身后,其中一个红着脸道:“萧大人和夫人真是恩爱!”

    冯权肩头一耸,向前弹跳一步,“你们别离我太近,我不习惯。”

    两女相视一笑,“陛下将我们姐妹赐予大人,我们就是大人的人了,您总要习惯的。”

    冯权伸长胳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保持这个距离,不得逾越!”

    两女悻悻道:“谨遵大人吩咐。”

    次日一早,元稚睁开双眼,腰像断了两截,动都动不了。

    她两眼放空,不是,昨晚她干什么了?!

    难道……萧纵那个禽兽趁她酒醉,拉着她翻云覆雨了?

    她眼睛向下看,衣服完好,应该不是。

    等等!

    这块黑色的布是什么?

    她盯着手里形状不规则的绸缎,正面反面看了两遍,怎么……有点眼熟?

    落梅走进来,见她拿着布料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疑惑,直截了当道:“小姐别琢磨了,这块布是姑爷的。”

    “他给我块布干嘛?”元稚扶着腰,“还有,他昨晚是不是拿我当陪练了,怎么睡了一觉腰快断了?”

    落梅扶额,“您冤枉姑爷了!昨晚撒泼打滚的是您,动手的也是您,不然这块布哪来的?”

    “你是说,这块布……是我扯下来的?”

    “一部分吧!剩下的是姑爷自己扯的,不然根本出不去这屋儿!”

    元稚心死:“落梅,去厨房找块豆腐,我现在就自我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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