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咳咳,咳咳咳……不要再因为我……惹公主姑姑生气了。”

    柳眠哀婉地望着祁狅,低眉垂眸,艰难地挪动身子,眼看就要跌下胡床,对着奚娆下跪。

    奚娆赶紧抱起昶儿往旁边让了一步。

    “妾身本就出生卑贱,就算落水生病也算不了什么,殿下快别与姑姑置气了,本来这次过来,妾身就是想给姑姑道歉的。”

    “公主府尚未修整,万一姑姑现在就带着小公子离开,传到鸾凤宫……太皇太后误以为殿下心思狭隘,妾身万死难辞其咎呀!”

    说罢,眼睛一闭就要往下倒。

    祁狅眼疾手快抱住了她,落在奚娆和昶儿身上的眼神更加森冷可怖。

    奚娆压制住心中寒意,牵起昶儿的手,“放心吧,本主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向皇祖母告状的。”

    “太子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赶紧抱着眠夫人回房歇息吧,要是眠夫人病情加重,本主才是真的担当不起。”

    原先柳眠确实是个好的。

    但人心易变。

    她不敢用鼎鼎和昶儿的安危来冒险。

    祁狅见她反唇相讥,额角突突直跳,半嘲弄半威胁道:“姑姑若执意要走,今后昶儿所需的药材……”

    “就不劳太子操心了,本主自当进宫央求皇祖母,再不济,我还可以低头去求兰贵妃。”

    宁可去求那个疯女人,也不肯对他低头是吗?

    好,很好。

    孤还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孤曾经的手段。

    祁狅抱起柳眠抬脚往外走,一干亲卫和侍从忙不迭地跟上。

    一群人正要出西暖阁,一个丫鬟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和蔼的嬷嬷。

    “太子殿下,宫中来人了!”

    祁狅立即向她身后看去,发现来人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元嬷嬷,隐隐有些吃惊。

    “元嬷嬷,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是太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元嬷嬷笑盈盈地扫视众人,虽然不明白太子这大白天的抱着侧妃在东宫乱晃干什么,但脸上依然挂着柔和的微笑。

    她对祁狅微微颔首,高声道:“传太皇太后的懿旨,太子殿下近日劳累,气血两亏,特命人从私库中把陈昭仪生前留下的十全大补丸取了出来,给你滋补身体。”

    “殿下,这是太皇太后一番心意,还请您切勿辜负呀!”

    言毕,把手里一个重重的檀木匣子递到祁狅面前。

    祁狅一怔,立即松开手,把柳眠放在地上,用双手把匣子接了过去。

    “多谢太祖母体恤,幼安定当好好将养身体,不让太祖母担心。”

    元嬷嬷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从柳眠脸上漫不经心地掠过。

    别说太子妃了,以柳眠的出身,就算做侧妃也都是万般抬举。

    偏偏太子喜欢,太皇太后也没有办法。

    但东宫这么些年,只出了一位郡主,也着实太寒酸了些。

    柳眠若是个懂事的,就该主动为太子纳妾,或是劝说他迎娶太子妃。

    怎么好意思霸占太子这么多年?

    “眠夫人的身体也着实太差了些,看这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难怪无法为东宫诞下皇子。”

    “太子莫要吝惜,这十全大补丸每日三颗,一定要吃,其中也有眠夫人的份。”

    祁狅受宠若惊。

    这还是太皇太后第一次对柳眠表示出明显的善意。

    “眠儿,还不快叩谢太祖母隆恩?”

    柳眠自然也喜不自胜,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对着鸾凤宫的方向磕了个头。

    “妾身多谢太祖母恩德,定当好好修养身体,为太子绵延子嗣。”

    她先前还在发愁,用什么办法能让祁狅心甘情愿言与她圆房,机会就来了!

    有太皇太后的懿旨在,祁狅断然不敢再推拒自己。

    元嬷嬷交代完了,又抬头看向他们身后的奚娆。

    “原来这就是护国公主在东宫的居所?这院子瞧着干净宽敞,倒是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哎呀,这就是小公子吧……快,快过来让嬷嬷瞧瞧。”

    奚娆还未抬脚,祁狅便阴恻恻地看了过来,用眼神警告她,不可乱说话。

    奚娆目不斜视地抱起昶儿,径直走到元嬷嬷面前。

    “昶儿,这位是娘亲皇祖母身边的元嬷嬷,按辈分来算,应当也是你的太奶奶。”

    昶儿聪慧可爱,圆溜溜的大眼睛望过去,虽然有些认生,但声音又软又甜:“元太奶奶,我是昶儿。”

    只这一声便把元嬷嬷的心给萌化了。

    “小公子真是玉雪聪明,奴婢当不起,当不起呀!只是这脸色……怎么,病了吗?”

    你看,随便一个外人都比祁狅更为关心昶儿。

    奚娆心中酸苦,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有劳嬷嬷关心,昶儿昨日受了点惊吓,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并不希望昶儿患有血症一事让更多人知道。

    元嬷嬷眉心紧皱,握着昶儿软绵绵的小手,忍不住叮咛了她几句。

    祁狅的不悦之色越来越浓,“元嬷嬷辛苦了,不如去花厅喝杯茶,吃些糕点再走?”

    元嬷嬷摆了摆手,“多谢太子殿下,奴婢还要回去复命,不好继续叨扰,这便走了。”

    直到亲眼看着元嬷嬷上了马车,祁狅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信奚娆真舍得走,黑着脸把柳眠送回寝宫,打算先晾她几个时辰,让她仔细想想清楚。

    完全不知道,奚娆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走。

    而西暖阁内,等候多时的阿湛早已不耐烦了。

    用最稚嫩的嗓音说着最狠辣的话:“狗男人欺人太甚,要不是顾忌着你与昶儿,刚才我真想直接出去宰了他!”

    奚娆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眼皮子又开始打架的昶儿轻轻放进他怀里。

    “别这么冲动,你要相信我,只要按计划行事,所有人都可以全身而退。”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阿湛单手抱着昶儿,一点儿也不觉得重,怜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那就走吧,这才住一晚,我就受够了!真不知道这几日你们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奚娆苦笑。

    她对东宫确实是没有一丝留恋。

    “还是等一会儿吧,等柳眠午睡的时辰到了,我们悄悄地走,谁也不要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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