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把书房给砸了?”
柳眠正在服用十全大补丸,就见红珠脸色古怪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心头隐隐一笑。
她就知道,自己的计策不可能不成功。
奚娆内柔外刚,祁狅又常年口是心非,两人心底都各自扎着深入骨髓的刺,没有绝佳的契机,根本拔不出来。
经过这一遭,对彼此的恨只会更深。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
她要逼得这对怨偶退无可退,互相残杀。
如此才能消减她的心头之恨!
红珠见她面色无常,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性又多了一分了解。
“是呀,奴婢刚刚去看过了,不知道为何,太子突然把书房砸得稀巴烂,却又不准任何人收拾,您说奇不奇怪。”
柳眠轻笑着勾了勾唇,“这有什么奇怪的,殿下虽然天潢贵胄,但也只是个凡人,心里积压的烦恼多了,有时候也需要发泄。”
“他不让人进去收拾,那是因为不能够泄露机密,你也不要好奇。”
绿雪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奴婢明白!”
随后相当有眼力见的,倒好了温水递到她嘴边,“太皇太后看重主子,主子好生调养,定然能给殿下生个大胖小子。”
柳眠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特意找人看过了,这药确实是好药,方子极为特殊,能治疗人身上的暗疾,固本培元,男女皆宜。
只是太皇太后一向瞧不起自己,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难道这后面还憋着什么大招?
先用这种方式软化祁狅,再劝说他迎娶士族贵女,也不是没可能。
一想到还要跟士族贵女斗,她这心里就很是烦躁。
若是皇帝能马上薨了还好,祁狅迅速登基称帝,一定会力排众议立她为皇后。
柳眠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容不得她再退缩。
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唯有爬上最高位,才不会再遭受贫穷、虐待以及亲人的背叛。
才能培养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活得扬眉吐气!
如此想着,柳眠攥着帕子的手越来越紧。
完全没有觉察到,刚才有一只小小的金甲虫跟随红珠飞进来,悄无声息地在她脖颈上蛰了一下,然后又悄悄地飞走了……
三日后,祁狅因为皇帝再次犯病,应召入宫。
阴寒湿冷的天气,承乾宫内却没有烧地龙,他一进去就被寒气刺激得打了个冷颤。
两位内侍心惊胆战地垂着手,立在门边。
不用看,他们也知道太子现在的脸色有多么阴沉。
万一他待会发起火来,故意要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他们也只有认了。
谁让他们命贱呢,皇帝与太子斗法,他们只有做炮灰的份儿。
然而祁狅只是冷哼地甩了下袖子,便坐在椅子上,沉着脸开始批改奏折。
既没有埋怨为何不烧地龙,也没有朝他们撒气。
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赶忙把沏好的热茶端了上来,放在祁狅手边。
又从偏殿取来一张貂皮,挂在了祁狅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不过半个时辰,祁狅的手脚都凉透了。
皇帝明面上挑不出他的错处来,把玩这种小把戏,以为这样他就会就范服软,交出兵权?
当年他讨伐西奚,为征集三军粮草,连续写了十封奏折,命人快马加鞭送回交州。
以为他不管再怎么讨厌自己,至少也会看在三军将士的份上,批准拨款、送粮。
结果,直到半个月后,运粮的队伍才缓缓赶到。
要不是他未雨绸缪,特意派出一支队伍去周边村落征收粮草,他们只怕都饿死了!
因为这件事,祁狅再没叫过他一声父皇。
就算在私底下,也只是冷淡疏离地称呼他“皇上,陛下”。
从此,父子俩三天两头就要冷战,有时候还不只是冷战,当着朝臣的面,也爆发过极为激烈的争吵。
区区地龙而已,祁狅并不放在眼里。
只希望能快点把这个老匹夫熬死算了。
到时候能掣肘他的只剩下士族。
祁狅放下朱笔,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眼瞅着桌案上尚未处理的奏折还有一丈高,烦躁地磨了磨牙。
已经三日了,她既不回东宫找自己,也没有递牌子进宫。
莫非那小病秧已经不需要药了?
祁狅眼神冷鸷,极其用力地在中书省的奏折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公主府马上就快修好了,等他……
看她还怎么犟!
午后,内侍把午饭给端了过来,祁狅随便吃了两口,又继续批改奏折。
西北几个县城陆续遭遇雪灾,看官员的落款时间竟在一个月多之前,这是被中书省压了多久?
荀氏三公,真是越来越荒唐!
祁狅气的差点破口大骂,但承乾宫隔墙有耳,他不得不强忍着怒火,把这口气压咽了下去。
再这样下去,不等他继承皇位,西北那一片就该路有冻死骨了!
他腾一下站起来,焦急地在正殿内踱步。
崔荀两家根本靠不住,他们只顾着自家利用,完全不顾百姓死活。
他只能先派几个心腹过来查明情况,再命人收集药材、粮食、御寒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送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朝中大臣怕是又有理由参他了。
参就参吧!
反正他已经第一次不是被士族各家打压了。
好在是这几年他费尽心力,提拔了少许寒门上来,总归还是有人敢为他说话的。
处理完这档事,承乾宫的地龙终于是烧了起来。
应该是太皇太后知道了。
祁狅终于放松了一些,靠在椅子上闭眼歇息。
南祁这些年一直内忧外患,处理起来耗费了他极大精力,脑子沉重得像是被扣上了铁铸的面具。
模糊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奚娆。
她终于知道错了,低眉顺眼地走过来,主动伸出手,帮他轻轻地揉捏起肩膀。
他蓦然神色一松,不自觉扯了下嘴角:“终于知道错了?”
落在肩膀上的手突兀地顿住,祁狅不悦地皱起眉毛,“稍稍重一点,你今日没有吃饭吗?”
那双手立马又动了起来,但没过多久就渐渐偏离了位置,沿着他的锁骨滑了下来。
指尖温热,柔弱无骨,好似游蛇那般钻入了他的衣襟。
祁狅陡然一颤,猛地抓住了那只手:“姑姑好大的胆子!”
可话刚脱口而出,他就愕然惊醒,察觉到了不对,这里是承乾宫,奚娆胆子再大,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抽身而起,把此人掀翻了过去,一张苍白如纸的俏脸顿时跃入眼帘。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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