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的到来,给奚娆带来了短暂的慰藉。

    她既是阿湛的师父,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每次她遇到麻烦或是伤心难过了,墨雨嘴上总是骂骂咧咧说懒得管,但私下里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千方百计给她想办法。

    也只有在她这里,奚娆才可以完全放下心防,放任自己的柔软与脆弱。

    “好了好了,你赶紧抱鼎鼎抱回房休息吧。”

    墨雨拍了拍奚娆的背,很快便松开了她们。

    她并不是那种特别温柔的女人,安慰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且单一。

    奚娆把眼底的泪意收了回去,眼底满是感激。

    “墨雨,我还有事要你帮忙。虽然祁狅已经答应举全城之力帮我寻找昶儿,但我并不敢完全相信他,需要你要帮我盯着些。另外……我想要知道兰贵妃和厉王妃的秘密,你能探查的到吗?”

    “不是,你要她们的把柄做什么?”墨雨有些不解,“难不成你还想插手祁氏与士族的争斗?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奚娆轻柔地勾起唇角:“兰贵妃和厉王妃都是荀家的嫡女,她们都是荀家用来控制皇权的牺牲品,虽然我只与她们有过短暂的相处,但这两个女人显然不甘心充当荀氏的傀儡。她们压抑着反抗之心,虽然不多,但只要我利用得当,也够用了。”

    墨雨似懂非懂,“听起来就麻烦得要死,但既然你对我开口了,我不帮你还能有谁帮你呢?”

    她伸手捏了捏鼎鼎揉面的脸蛋,又捏了下奚娆的下巴。

    “照顾好你自己,等我的消息。”

    说完,翻窗而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屋顶。

    奚娆抱着鼎鼎出了花厅,来到前院,把一张药方递到绿雪手里。

    “你拿着这方子出去抓药,最好多去几个药庐,尽可能的张扬。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本主会解蛇毒,已经治好了好几名的东宫受伤的侍卫。”

    “但这方子还需两味重要的药引,不同的人所需要的药引是不一样的,用错了会害死人。如果对方还要追问,你只管说不知道。”

    绿雪点点头,却满脸忧虑:“奴婢明白了,但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今小公子下落不明,您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不必多问,只管照做便是了。”为保万无一失,奚娆不打算把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任何人。

    绿雪如果真的对她足够衷心,必然不会追问。

    “公主放心,奴婢定然把这件事办好。”

    她拿着药方与银钱离开公主府,想了想,先去了药庐最多的东市,又去了专卖名贵药材的西市。

    只要有人上来搭话询问,都照着奚娆的吩咐回答。

    不过半日,崔荀二氏的管家就得着消息,知道护国公主会治疗蛇毒,而且已经治好了不少人。

    家主中毒倒下,如今家中能做主的就是老夫人、夫人以及嫡长的公子。

    众人商议过后,决定不管真假,先派人去公主府和东宫打听一下。

    如果护国公主的方子真的比宫中太医所开的方子有效,他们定当备上重金,登门拜访。

    与此同时,一个震惊全城百姓的流言在街头巷尾慢慢传开。

    以往畏惧士族贵族的庶民们,纷纷奔走相告,欢欣鼓舞。

    寒门学士听闻消息则暗暗攥起拳头,弹冠相庆。

    东宫的谋臣聚集在议事厅,只等祁狅回来,他们就能敲定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不用问,这肯定是太子殿下想出来的主意,妙,简直太妙了!”

    “原本我们还担心天降异象,太子殿下会遭受陛下的猜忌,再遇到有心人敬献谗言,事情就非常棘手,没想到风向这么快就变了。”

    “不错,这次太子殿下果断至极,崔荀二氏如若想要澄清流言,就必须拿出证据来!”

    “但这等恐怖的异象,又岂是人力所能为的,他们怎么可能说得清?”

    “而且中书令荀大人和门下省崔侍中都深重蛇毒,太医换了那么多都治不好,怕是快不行了……到时候群龙无首,我看还有哪家士族敢与东宫叫嚣!”

    柳眠坐在旁边,见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高谈阔论,讥诮地扯了下嘴角。

    先前他们可不是这种态度。

    看到天空盘旋着层层“黑云”,直呼完了完了,说这是不祥的征兆,想要离开东宫,改换阵营。

    结果现在又全都跑了回来,吹捧祁狅的才智。

    还明里暗里敲打她,说祁狅大婚在即,卢氏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若还有几分廉耻,就该自觉地从寝宫搬出来。

    柳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仗着祁狅还没有休弃她,她诬陷护国公主通敌叛国一事也并未声张,腆着脸在这里坐着。

    听到他们罗列崔荀两位大人的罪名,提议趁热打铁,上书弹劾,默默地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

    转头就写了一封密信,派人偷偷送了出去。

    一夜之间,交州城内的局势千变万化。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覆盖在城池上空的毒蜂越积越多,大有风雨欲来侵吞光明之势,像一个可怕的诅咒悬挂在所有人的头上。

    奚娆看了眼窗外,吞下一颗可以止痛的紫金丸。

    方才阿湛已经睡足了醒来,跑过来与她说了几句话,便抱着鼎鼎到花厅玩七巧板去了。

    暗卫丁忽然从门外走来,出声请示:“敢问公主,太子殿下醒了吗?”

    奚娆漠然地扫了眼静静平躺在床上的祁狅,开门走了出去。

    “他还没醒,有什么事你只管告知本主。”

    暗卫丁心头惴惴,蓦然回想起他在密室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不由得心惊胆战,瞬时激起一身的白毛汗。

    “属下要禀告的是东宫机密,与公主无关,还请公主……见谅。”

    奚娆冷冷地嗤了一声,“本主对东宫的机密没有任何兴趣,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听。本主只想知道,你们……找到昶儿了吗?”

    说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指。

    整个人好似一副紧绷到了极点的弦。

    暗卫丁低垂着头,一滴冷汗蓦然从下巴滴落,重重地砸在脚背上。

    “公主恕罪,还没有。”

    “不过……猎犬已经寻找到线索了,请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定然会找到小公子!”

    这都几个时辰了?

    奚娆不受控制的心尖抽搐,指尖阵阵发麻。

    强忍着心慌与恐惧,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路。

    “你自己去叫醒他吧。”

    暗卫丁立即起身,来到祁狅身边,掐住他的虎口方才叫醒了他。

    祁狅眉梢微动,暗卫丁就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小公子找到了!但属下无能,无法把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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