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毅还当真是个干净的。
没有通房,没有书童,只有两个从小伺候他长大的大丫鬟,还都已经许配了人家。
先前荀家以为他是个傻的,所以也没为他说亲。
之所以觉得他可以尚公主,是因为荀家只剩下他这个适龄男子还没有婚配,见护国公主带着孩子,曾经在羌国受过磨难。
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所以才起了心思。
想利用联姻把她牢牢地套在荀氏这条船上,适当的时候可以加以利用。
不想交州突发异象,荀氏遭逢大变,权势一落千丈。
如今再想要尚公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荀毅不傻了,变得正常了,还主动登门求婚,把荀氏众人惊掉了下巴。
今日更是不得了,救了公主一命,还被公主亲自送回了家。
这桩婚事大有希望啊!
奚娆见荀氏管家出门迎接,没有再往前走,只是温声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好生照料荀毅。
至于谢礼,她会让公主府尽快送过来。
刚转身走了两步,一只手悄悄扯住了她的衣袖。
“公主,你可要记得静安,不要忘了我呀。”
奚娆蓦然回首,“静安……是你的字?”
荀毅看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雪花融化在了里面,“嗯,公主以后都唤我静安可好。”
他饱含期待地朝她眨了眨眼。
奚娆却有一瞬的恍惚,以为看到了曾经依偎在她怀中的幼安。
“静安。”她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缱绻。
荀毅听到她果然唤了自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公主放心,我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奚娆陡然被他的眼神烫到了心口,仓惶地收回视线,与冷墨雨回到公主府。
祁魁出殡的日子与时辰都已经定好了,就在明日卯时。
中书省把整个大丧的流程拿来给她过目,她提笔修改了一两个小地方,便准了。
卯时,她会带着鼎鼎和昶儿坐上马车,与出殡的队伍一起离开交州。
途中他们会经过一座望月桥。
冷墨雨会提前安排好路障阻拦他们,到时候出殡的队伍会停下来休息,趁此机会,他们偷偷离开。
转而乘坐桥下另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绿雪、翠翠她们不会跟随奚娆一起走,但冷墨雨已经安排好了商队护送她们离开。
等到路障清除完毕,出殡的队伍继续前行,他们最迟也要到了皇陵才会发现她失去了踪迹。
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奚娆该操心的了。
祁狅若还想要这个皇位,自然会打起精神收拾烂摊子。
至于荀毅……顶多担心难过一阵子,不用多久就会恢复如常。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踏足南祁一步。
“阿湛,你真的已经想好了?”临走前奚娆把阿湛喊进屋内,想要再问他最后一次。
阿湛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想好了,做皇帝固然威风,但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我只想要你们都好好的,日子清贫一些没关系,只要能和昶儿、鼎鼎还有你一直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奚娆的鼻子有些发酸。
“好,只要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
傍晚,冷墨雨为昶儿揭开了柔纱。
昶儿尝试着努力地眨了眨眼,待适应了光线后,看到奚娆、鼎鼎和阿湛全都一脸紧张地围坐在他的身边,鼻尖一皱,眼眶瞬间泛红。
“娘亲!呜呜呜……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们了!”
他裂开嘴,哇的一下扎进奚娆怀里。
奚娆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还没张嘴,眼泪就落了下来。
“哎呀,这是高兴的事情,你们快别哭啦——”鼎鼎扑过去从背后抱住昶儿,尽管嘴上这么嘟囔,结果她自己哭的比谁都厉害。
阿湛也跟着抽噎了两声,直到被冷墨雨扇了下脑门。
“行了行了,这是大喜事,怎么还都哭上了?昶儿,快给你娘擦擦脸,还有鼎鼎,天呐你鼻涕都快掉在昶儿身上了!”
一听这话,昶儿顿时扭开了脸,生怕被鼎鼎的鼻涕沾到了。
鼎鼎吸了吸鼻涕,委屈地噘嘴:“你竟然嫌弃我?”
双胞胎姐弟刚才还哭作一团,现在又笑闹起来。
鼎鼎搂着昶儿的脖子,非要把鼻涕擦在他身上,昶儿惊恐地歪着头,拼命地把脖子往外扯。
奚娆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
有这三个活宝陪着她,就算下半身没有祁狅,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是夜,祁仁府邸。
荀芷兰和祁宽、继儿依然被绑着手脚,囚禁在逼仄的厢房里。
他们嘴里塞着布头,就算想说话也只能呜呜呜,除了互相交流眼神,就只能用挤眉弄眼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荀芷兰心疼继儿跟着他们一起受苦,但要她出卖朋友她实在做不出来。
更何况奚娆还给祁宽下了蛊,他们要真这样做了,祁宽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想清楚了吗?”祁仁背着手,神色阴冷地站在门外,“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们,如今的交州城内人人自危,谁还顾得上你们。”
“不为你们自己想想,也要为继儿想想吧。难道你们希望他将来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是个贱种吗?”
继儿早就忍受不了,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他不懂祁仁为什么这么说,只想要早点出去,回到他舒服的寝宫。
祁仁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侍从立即端来一桌美食,摆放在厢房门口,食物的香气瞬时沿着窗户缝、门缝传了进去。
自从被抓就一直饿着肚子的荀芷兰和祁宽忍不住喉头滚动,分泌出唾液。
继儿更是反应激烈,在地上疯狂地挣扎,想要挪动到门口。
“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在明日大丧时出面揭发护国公主的罪行,我现在就放了你们,让你们吃东西,如何?”
祁仁说着,拿起一只鸡腿便狠狠地啃了一口,“啧,真香啊!继儿,快劝劝你娘,别硬撑着了,多遭罪呀!”
继儿一下子哭出了声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荀芷兰,祈求她能够同意。
祁宽也面露哀怨。
荀芷兰只能无奈地点了下头,凑到门缝处,对祁仁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祁仁立即命人打开门锁,给他们松绑,拿掉了他们嘴里的东西。
本以为他们会立马冲向食物,狼吞虎咽,然而荀芷兰去转身拽起祁宽,面色凝重道:“我想起来那些什么人了!羌人,那群潜伏在普陀寺后山的——”
“是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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