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直愣愣地“望着”奚娆,没想到峰回路转,事情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公主殿下,那个匣子里难道没有……”
奚娆的嗓音低沉而冷肃:“陈老,本主刚才把这匣子里里外外都查过了,并没有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东西。”
怎会如此?
祁狅不信。
“也许是匣子里有夹层,也许消息藏在了画中,还请公主多找几位大人……”
“陈老,够了。”奚娆的语气显得颇为无奈,却也非常笃定:“本主确定这只是一幅普通的雪景图,上面连半个字都没有,只有一方印章。难道他还能把消息藏在印章里不成?”
祁狅的脸色变得铁青,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看不见,为什么他看不见?!
要是他此刻能看见,就能知道到底是奚娆偏袒还是荀毅道高一丈。
荀毅适时地抽噎起来,让奚娆更加不忍继续质疑,反而只有温声安慰。
祁狅犹如置身于夹缝之中,进退两难。
他伸手扯了身后的书童一把,想要再次询问细节。
谁知那书童见状,急忙跪倒在地:“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呐!奴才只是听从陈老先生的吩咐……才会跟踪荀公子的。”
祁狅的心重重咯噔一下。
关心则乱,他先前竟然没有考虑过这书童是不是会出卖他。
一时间掌心潮湿,连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公主,老朽只是出于一番好意,发现荀公子鬼鬼祟祟在花厅外偷听,这才……”
他几欲解释,奚娆却再次打断了他。
“您不必说了,这件事就是一场误会,既然静安没有与北萧勾结,还请先生因为您的污蔑向他道歉。”
什么?
她竟然要自己给这个阴险的狐狸精道歉?
他宁愿相信他也不肯相信自己。
祁狅如遭雷击,喉头哽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一腔真心被辜负竟是这般苦涩的滋味。
曾经他多少次为了袒护柳眠而叱责奚娆,她当时也是如此难过,心如刀绞吗?
然而在“事实”面前,祁狅实在无力辩解。
他要么立刻低头道歉,要么继续固执己见,把好不容易在奚娆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毁于一旦。
祁狅心烦意乱,难以决断。
“算了,静安相信陈老先生是无心之失,不是有意要诬陷我的。只要公主愿意相信静安,静安就心满意足了。”
荀毅把眼角揉得通红,既可怜又妖娆。
又在此时故作大方,反衬出祁狅的小肚鸡肠、有眼无珠。
祁狅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能在公主府站稳脚跟,他什么不能做?
祁狅深吸一口气,磨了磨牙,俯首道:“这次是老朽误会,错怪了荀公子,还请荀公子不要介怀。”
荀毅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奴才只是一介面首,哪里能与先生相提并论呢。”
这话说的高明,奚娆当下就觉得很不舒服。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虽然只是面首,但也是本主的枕边人,不必如此卑微。从今往后公主府上下要有谁敢对你不敬,本主绝不会姑息。”
荀毅脸上瞬时染上了喜色,偷偷扯动嘴角。
他早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直到书童发现了陈老身边的书童在跟踪他,于是便定下今日这一计,不想陈老果然上钩。
不过一个启蒙先生,也想与他作对?
不多时,绿雪匆匆赶来,听闻偏院发生之事,面颊霎时一白。
“公主殿下赎罪,奴婢治下不严,让荀公子受委屈了,奴婢这就回去好好教训那几个不长眼的丫头!只是这银丝炭……要先紧着小郡主、小公子和公主用,所以……所剩不多。”
奚娆抬起眉梢,“那就赶紧去外头采买!怎么,这点银钱公主府还出不起吗?”
她可记得,并未把公主府所有的财物转移出去。
绿雪面露难色,压低了嗓音道:“公主您忘了,前些日子三皇子出殡还是咱们府里出的钱呢。”
奚娆语塞。
她顿时拧起眉头,牵起荀毅的手,“是本主的错,忘了还有这茬,那就把我屋里的那份银丝炭拿过来给静安用。”
荀毅慌忙摇头:“不不不,这怎么使得?除非……公主晚上在静安这里留宿,不然静安可万万不敢。”
不要脸,居然趁此机会邀请公主留宿。
祁狅气得两肋生疼,刚才她口中的“枕边人”三个字,更是刺得他的心如同筛子一般。
“咳咳,公主屋内有地龙,平日里应该用不上银丝炭,荀公子就不要客气了。再不然,把老朽的那点红罗炭让给你!”
奚娆微微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陈老对荀毅充满了敌意。
这下轮到荀毅不吭声了。
他好不容易摆了陈老一道,却未捞到任何好处,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绿雪,去库房里找一块上好的金丝玉过来。”奚娆当着祁狅的面,摸了摸荀毅的脸,“看这小脸哭的,都要不好看了。不是喜欢画画么?本主请最好的玉雕师用金丝玉给你做个玉佩好不好?”
荀毅立时破涕为笑,抱着奚娆的胳膊撒起了娇。
祁狅被恶心坏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还不愿走,一直挨到绿雪拿来一整盒大小不一的金丝玉,任由荀毅挑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盒金丝玉原本是他东宫的玩意儿。
竟然拿他的“遗物”赏赐面首?
有了新欢,就彻底把他抛在了脑后!
这一下,祁狅的心比被人捅了一刀还疼。
他不怕奚娆恨自己,就怕奚娆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忘了他。
“我就选这个吧,圆润可爱,正好大小也合适。”荀毅故意避开了最大的那块金丝玉,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更显得懂事乖巧。
奚娆笑着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说罢,牵着他的手回去继续陪他作画,把祁狅一个人留在原地,孤零零好似腐朽的枯木。
祁狅身后的书童这才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
“吓死我了,幸好公主殿下没有责怪我们,陈老,您以后可不能这样啦!”
祁狅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够机灵的。”
书童悻悻地挠了下耳朵,“您别怪我多嘴,这荀公子毕竟是公主房里的人,随便吹句枕头风都够咱们受的,您只是个教学先生,何必非要多管闲事呢?”
祁狅紧抿着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只是不想……她再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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