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丹房间的屋顶上。

    暗卫戌斜眼打量与他同样一身夜行衣的祁狅,再次叹气。

    祁狅才刚能站起来多久啊,就要随他一同过来盯梢,这酸味都要飘出去了二里地。

    公主都说了她只是假意宠幸,他却如坐针毡,执意要跟过来。

    万一被那名女暗卫发现了怎么办?

    丢人是小,暴露了殿下的行踪是大啊。

    没办法,暗卫戌只能时刻警惕四周的动静,一旦对方出现,拽起祁狅就跑。

    祁狅为了能听清屋内的动静,悄悄掀开了几块瓦片,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屋架上,全神贯注,浑身紧绷。

    奚娆环顾屋内,烛火昏暗,人影绰绰。

    公子丹只着明衣坐在床边,眼角眉梢都是羞赧之色。

    看相貌分明还是个孩子,却装得人畜无害,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暗地里想要置阿湛于死地。

    未免夜长梦多,必得先下手为强。

    她懒得废话,一屁股坐在桌边,利用喝茶的机会,把一条蛊虫拿了出来,刚想不着痕迹地放进茶杯里,却看到桌面上还放着一碗粥。

    “本主赏给你的梅花粥,为什么没吃?”

    这碗粥可是很关键的东西,里面放了能引诱她手中蛊虫的引子。

    公子丹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嘴唇微噘:“小的脑袋疼,没有胃口。”

    奚娆心中颇为不耐,脸上却还保持着微笑,端起瓷碗来到他身边,“不吃东西伤怎么能好?难不成还要本主喂你吗?”

    公子丹抿唇没有回答,但那稍稍抬起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奚娆猛然有种把粥扣在他头上的冲动,但为了大局着想,她强忍下了心里的不悦,舀起一勺粥凑近他的嘴边。

    公子丹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喜色,俏皮地眨了眨眼,张开水嫩的唇瓣慢吞吞地含住了勺子,却并未马上把粥含入嘴里,而是故意咬住了勺子的边沿,眼神由下至上挑起,落在了奚娆脸上。

    奚娆心中大怒,但却没有反应。

    这种调情的戏码,她过去可没少和幼安玩过。

    不过当年喂药的是幼安,咬住勺子的人是她。

    她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干脆把勺子用力抽了出来,显然不吃这套。

    “不想吃那便不吃,本主从不会强迫任何人。”说完,她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公子丹的嘴边。

    无所谓,她可以把引子再下一遍。

    哪知道公子丹竟然故技重施,奚娆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趴在屋顶上的祁狅只听见几个细碎的声响,却无法分辨公子丹究竟做了动作,唯一肯定的就是奚娆气息不稳,似是生气了。

    但也可能……是情动了。

    祁狅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想问却又怕控制不住音量,让屋内的人听见了。

    顷刻间气得手抖,气血疯狂上涌。

    奚娆只是在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全然不知道公子丹此时目光阴冷,略带挑衅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心中得意。

    南祁护国公主也不过如此嘛!

    连这点调情的手段都受不了,还纳什么面首?殊不知奚娆只是懒得理他,不想在他身上耗费太大功夫。

    奚娆灵机一动,吩咐门外的绿雪又拿了一个炭盆进来。

    屋内很快就变得燥热起来,她慢条斯理地喝茶,就不信公子丹能不口渴。

    只要口渴,梅花粥或者这杯茶,他总得选一样。

    公子丹眯着眼睛依靠在床边,不明白奚娆在等什么,不是说要宠幸他,不上床,不碰他,算什么宠幸?

    还是说,这护国公主其实是个假把式,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喜好男色?

    他敛下眼帘,轻哼一声,踢开被子,利索地脱掉衣服,光溜溜地躺了进去。

    “春宵苦短,公主不来吗?”

    奚娆没应声,屋顶上的祁狅却快忍不住了。

    她冷笑着拧起眉头,起身朝床榻走去,伸手,一把掐住了公子丹的下巴。

    强行挤开他的嘴,把口中含着的一颗无核红枣塞了过去。

    公子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瞅着那张明艳的面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等反应过来,就已经把整颗红枣给咽了下去。

    奚娆达到目的,迅速放开他的下巴,低声轻笑:“凭你也想勾引本主?你可知四国之中哪位面首最为出色?”

    公子丹当然知道,他可是特意打听过。

    语气却略有不屑:“祁狅,公主殿下的亲侄子。不过他已经死了,而且您可是他的姑姑啊。”

    莫非传言为真,这护国公主竟然真与曾经的南祁太子有那种不堪的关系?

    这也太恶心了!

    奚娆看出了他脸上的轻蔑,这些天积压的烦闷之气突然喷薄而出,“放肆!”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觉得本主今晚宠幸你,就能留在公主府,就能恃宠而骄了。幼安是本主的亲侄子,放眼四国,无论气质还是容貌,可有哪位郎君能出其右?就算是做面首,他也是最出色的。而你,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本主玩玩也就罢了。”

    哐嚓。

    外面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奚娆下意识朝头顶望去,眉头紧皱。

    暗卫戌无语极了,他家殿下有点儿太激动了,把瓦片踢了一块下去,慌忙拽住祁狅的胳膊,生怕他不小心摔下去了。

    祁狅确实非常激动,甚至有些失态。

    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夸他容貌出众并不奇怪,但讥讽公子丹的那句未免太过于刻意。

    如果说公子丹只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玩玩而已,那对他——是认真的吗?

    祁狅控制不住地颤抖,说不清是欣喜、庆幸还是惊喜,总之心尖儿疼得发麻,仿佛奚娆方才已经承认了这点。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奚娆推开门走了出来。

    祁狅赶忙捏起鼻子,逼真地学了一声猫叫。

    奚娆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屋内。

    公子丹气鼓鼓地坐在床边,渐渐地觉得有些头晕,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你……”他心中大骇,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还是着了道,不甘地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奚娆低声轻笑,伸手给他盖好被子。

    年纪小禁不起嘲讽,所以刚才趁着嘲讽他的时候,她已经把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了他的身上,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接下来就是杀了他,布置凶案现场。

    北萧六皇子的杀手喜欢把木鱼塞进人的喉咙里,照做便是。

    这件事自然不必她亲自动手,等偏院的其它人都熄灯睡去,她会让几名有刺杀经验的侍卫进来。

    然而奚娆不知道的是,还有个人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动静。

    他等着公子丹中毒暴毙,死在奚娆身上,整个人紧贴在窗边,五官狰狞,眼睛里溢满了阴冷、怨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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