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走上前,望着中老年人,面带笑容问道:“王刑部,咱们这次入宫,所为何事?”

    王良昂首淡然道:“当然是让陛下主持公道。”

    程俊问道:“让陛下主持什么公道?”

    “……”

    王良话到嘴边,倏然脸色一变,又将话咽了回去,目光中闪烁起不安。

    程俊见他已经想到了,见他不说,便直接道:“你该不会忘了吧,那我得提醒提醒你。”

    “咱们来见陛下的目的,是你言之凿凿的说,宋学厚之案没有冤情,是你告诉陛下,说我觉得大理寺判决有问题!”

    “现在事实证明,宋学厚之案,确有冤情,其妻含冤而死,大理寺的判决,也确实如我所说,判的有问题!”

    “现在真相大白,陛下已经降旨,将宋学厚拖下去乱棍打死!”

    “那么王刑部你呢?”

    程俊凝视着他,看他脸色如同冷冻包子进了热蒸锅,逐渐变白的模样,转头望向李世民,一脸严肃说道:

    “陛下,王刑部力挺宋学厚无冤,可见他有眼无珠,臣告诉他此案有冤,他却视若无睹,望冤而不鸣,见枉而不正!似这等尸位素餐之人,焉能再继续担任刑部员外郎之职?”

    “这也是臣打掉他的官帽的原因!”

    说完,程俊拱了拱手,声音铿锵有力道:“所以,臣请陛下杀鸡儆猴,严惩王良,以儆效尤!”

    杀鸡李世民扯了扯嘴角,这小子骂人总是不带脏字啊,问道:“那判决有误的大理寺的人,要不要一同治罪?”

    程俊肃然道:“臣刚才说了,杀鸡,儆猴!”

    “……”

    严惩王良,然后其他人一概不追究么李世民瞬间明悟,然后望向了王良。

    这次审讯宋学厚之案,他看在眼里。

    程俊的一言一语,他都听在耳边。

    王良的无能,他已经记在心中,也已经有了不让他继续担任刑部员外郎的心思。

    这样的人,待在刑部,还不知会造成多少冤案!

    “阿难,拟旨!”

    李世民果决道:“王良办事不利,即刻起,免去其刑部员外郎之职!然后将他交给吏部,看看地方上有什么职位空缺,让他出任去吧!”

    “奴婢遵旨!”

    张阿难低头领旨道。

    王良脸色一白,出任地方,就是要离开京城。

    也意味着不再是京官!

    地方官无论是待遇,还是影响,亦或是升迁,都远远不如京官!

    以他的年龄,放任到地方上,无异于绝了他的仕途!

    这样的打击,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

    王良面如土色,却不得不低头作揖,“臣领旨谢恩!”

    天子已经降旨,他只得领旨,随即面如死灰的灰溜溜离去。

    真猛啊崔越钦佩的望着程俊,不愧是御史台的,言语如刀,三两下就给王良定罪了。

    甘露殿内,剩下程俊、李世民、紫袍太监、还有大理评事崔越。

    李世民望向程俊、崔越,问道:“你们还有事吗?若是没事,下去办差吧!”

    “臣等告退!”

    程俊、崔越同时作揖,然后转身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李世民坐回龙榻御座上,拿起奏折低头看起来,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对着紫袍太监沉声说道:“阿难,你下去查一查,他们说的拖延时间是怎么回事。”

    “奴婢遵旨!”

    张阿难点了点头,领旨走出了甘露殿,然后就看到了程俊和崔越站在远处,望着四名皇宫侍卫对着宋学厚行刑。

    其中两名皇宫侍卫,扬起刑杖,狠狠地打着宋学厚的后背。

    宋学厚吃痛,不停的惨叫着。

    另外两名皇宫侍卫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砰砰砰砰!

    刑杖打在身体上的声音,响彻四周。

    “你们别跟撒娇一样,用点力!”

    程俊忽然说道。

    砰砰砰砰!!

    两名施刑的皇宫侍卫立即更加用力。

    “……”

    这咋还教上了张阿难有些无语,走到程俊身边,声音柔和说道:“程御史,这是在行刑呢,你不瘆得慌?”

    程俊正看的心里舒坦,转头看向他,沉吟道:“张内侍,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将辛苦一年种出来的粮食堆积在仓里,今天想要取出来,结果发现有一只耗子,把粮食吃的一干二净,因为这只耗子,导致家里揭不开锅,吃不上饭,这时候有人在打耗子,你会觉得瘆得慌吗?”

    张阿难想了想,转头对那两名施刑的两个皇宫侍卫呵斥道:“给杂家用点力!陛下降旨要将此人乱棍打死,往死里打!”

    砰砰砰砰!!!

    两个皇宫侍卫满头大汗,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啊——”宋学厚的惨叫声更大了几分,随着刑杖不停落下,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没过多久便双眼紧闭,耷拉着脖子,没有了声息。

    其中一名皇宫侍卫将手指凑到他的鼻子,随即抬头道:“张内侍,此人已经被打死了!”

    张内侍一脸厌恶的甩手道:“抬走!给刑部送回去!”

    “诺!”

    四名皇宫侍卫立即拖拽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宋学厚,朝着刑部而去。

    大理评事崔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慨道:“宋学厚落得如此下场,其妻袁氏可以瞑目了。”

    张阿难笑道:“幸在程御史洞察秋毫,慧眼如炬,发现了袁氏冤死,不然此贼就逍遥法外了,程御史断案如神,杂家佩服!”

    “张内侍谬赞。”程俊见他恭维,拱手回礼,旋即好奇问道:“张内侍这是要去哪里?”

    “杂家领的是圣旨,无可奉告。”

    “明白。”

    程俊表示理解,颔首道:“那就不打扰张内侍了,请便!”

    “告辞。”

    张阿难笑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崔越问道:“程御史,现在少了一个刑部的人,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审理刑狱?”

    “这是陛下交代的差事,当然要进行下去。”

    “可是少了一个人,构不成三法司啊。”

    程俊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回御史台,请教御史大夫,你回你的大理寺,请教大理寺卿,看看他们怎么说,到时候在刑部集合吧。”

    崔越眸光一亮,道:“程御史说的极是,在下告辞!”

    “告辞!”

    程俊拱了拱手,目送对方远去,转身走向御史台。

    回到台院,程俊走进院厅,就看到温彦博正在写着公文,故意咳嗽两声。

    “咳咳!”

    温彦博瞅了他一眼,说道:“进来吧,事情办的怎么样?”

    程俊走到他身边坐下,沉吟道:“目前出了一些岔子。”

    温彦博低着头,边写边问道:“什么岔子?”

    程俊道:“跟我去审理刑狱的刑部员外郎,被陛下赶出京城了。”

    温彦博闻言手掌一抖,笔锋瞬间画出波浪纹,也顾不上再写公文,抬头愕然道: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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