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走过来的凌知府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也顺着往棺椁中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他差点腿软跪倒在地上。
他哆嗦着声音喊道:“快,都快出去——”
工匠们倒是不在意这棺材里躺的是什么人,反正对他们而言,是差点要了他们的命的人,若非那个年轻的贵人救了他们,他们今天是肯定要死在这陵墓中了。
远处的琉璃墙已经倒塌,冰棺也随之滚落下来,冰棺的盖子被摔开,被封在冰棺中的姑娘的尸身也滚落了出来,被后面融化的冰块给打湿。
陆泱泱忍住心头那剧烈的怪异感,转头想要去寻宗榷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她目光扫过挂在地宫的一片片帷帐,急忙跑过去,伸手将帷帐给拉下来,卷住了那姑娘的尸身,将她给裹起来,然后放到一边,又用同样的方式,去裹住了另外一个姑娘。
这里一共有十几具尸身。
不知道放置了多久,滚落下来的时候,皮肤已经开始微微有些腐败。
宗榷走过去,弯身同她一起将那些姑娘给裹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当十几具冰棺都倒下之后,冰棺后面的冰块也随之坍塌,后面的琉璃墙也有了大半的裂缝。
陆泱泱卷起那些姑娘们的尸身就往外跑。
工匠们此时在凌知府他们的帮助下也已经转移的差不多了,凌知府还在大喊着看有没有人落下,在确定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凌知府急忙拍了陆泱泱一下,看向那露出一小半的棺椁。
陆泱泱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将棺椁给推了进去。
没有了棺椁的支撑,石门哗啦一下落下。
而与此同时,里面那道琉璃墙也彻底碎裂,水银顺着碎裂的琉璃灌入了地宫之中。
离开地宫的通道并不算宽敞,陆泱泱指挥着许浪他们帮她把那些姑娘们的尸体都给小心的搬起来,有许浪手下的衙役不理解的问道,
“陆老大,咱们搬这个干什么呀?这些姑娘已经……”
这些姑娘们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方才他们不小心看了一眼,这些姑娘的尸身内部都已经被挖空,塞了许多不知道的香料草药之类的东西,口鼻之中似乎还有水银,浑身被冰的久了,还冒着寒气儿,吓得他们直哆嗦。
那些工匠们更是都不敢往前靠。
“她们生前为人所害,死后总要入土为安,为何要给害死他们的畜生陪葬?”陆泱泱用帷帐将几个姑娘的尸身卷到一起,自己扛着,担心他们害怕,贴心的说,
“你们要是害怕的话,抬着也行。”
衙役们:“……”
许浪看着他们那没出息的样子,自己咬牙哆嗦着扛起一具,踹了旁边人一脚:“愣着做什么?快点!”
小弟们一个个哆嗦着手,抖着将那些尸身给抬了起来。
留下的工匠们比他们更清楚这些可怜姑娘们的遭遇,也知道她们原本是被当做陪葬品的,他们这些人也一样,若没有被救出来,也一样会被留在地宫之中,成为陪葬品。
许是同病相怜,方才那些恐惧也随之散去,竟有人主动上前,帮着那些衙役抬起了那些姑娘们的尸身。
凌知府指了两个衙役压着早就被吓破了胆的上清道长,又喊人上前开路,一行人沿着通道离开。
凌知府跟宗榷则是落在了最后。
凌知府担忧的看了一眼宗榷那比纸还要惨败的脸色,即便是宗榷努力压住唇角,都挡不住不断往外溢出的血丝。
他小心的瞅了眼前面的陆泱泱,压低了声音问宗榷,“公子可还撑得住?”
宗榷没有力气回他,只轻轻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前面的陆泱泱突然又走了回来,一言不发的走到宗榷面前,宗榷正要开口,陆泱泱抬手一针就扎到了他脖子上,宗榷身体晃了下,径直倒了下来。
吓得凌知府赶紧去扶。
“许浪,你来背着他!”陆泱泱喊了许浪一声。
许浪如蒙大赦,赶紧将背着的尸身给别人抬着,飞快的蹿过来,激动的将宗榷给背了起来。
凌知府看着陆泱泱紧绷的脸色,欲言又止,但没敢吭声。
一行人在通道中绕了许久,才终于走了出去,罗靖此时已经带人上了山,不过担心陆泱泱他们,特地留了人在此接应,在他们的帮助下,凌知府安排那些工匠们分批搭乘悬挂在岩壁的铁索下了山。
等将他们全部安全送下山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
陆泱泱等着人都离开了,这才顺着铁索爬到岩壁树后面的石缝儿那里,将伪装的树枝挪开,岫娘缩在角落里,惊喜的抬起了头。
“姐姐!”
岫娘在石缝儿中冻得瑟瑟发抖,这一整个下午,她听到了无数兵器交接的声音,甚至看到有人从山上摔落下去,还有挂到树枝上,面目全非的。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事情?
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好多次,她都担心自己已经被人给发现了,连哭都不敢哭,时间就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一样,她从昨晚被换上嫁衣到现在,一天一夜,滴水未尽,又饿又害怕,好多好多次,都觉得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甚至想过,不然就从这里跳下去,或许就解脱了。
可她想到那个把她塞到这里的人,想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跟坚定的告诉她,等着她时的语气,她又重新获得了一点力量,努力的等着,等着。
然后她真的来了。
岫娘的眼泪一下子就糊了眼睛,天明明已经黑了,可浅浅的月光中,她却像是看见了初升的朝阳。
她真的来救她了。
没有骗她。
陆泱泱看着她已经全花了的小脸,伸手将她给拉起来,“别怕,走,我带你下去!”
岫娘抓着她的手,想要起来,但是缩在那个缝隙里太久,她的双腿早就僵硬了,一点都爬不起来,哭丧着声音说:“姐姐,我腿麻了。”
陆泱泱赶紧倾身过去,将她给拉到了自己背上,让她用胳膊圈住自己的脖子。
将她背起来时,两人的肚子同时饿的咕噜了一声。
在寂静的石壁,这声咕噜,很不给面子的又回响了一声。
岫娘鼻尖酸涩,冰凉的脸贴在陆泱泱的发丝上,轻声呢喃,
“真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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