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时间已经不早。
陆泱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时,天还未亮,陆泱泱看了看时辰,急忙起身,收拾好了去喊闻清清起来,一旁的花蕊神情憔悴,显然是一夜未眠。
陆泱泱也并未劝她,将小院的钥匙交给明岫之后,出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一路赶到城门,正要出城之际,盛二爷追上来,递过来一个包袱,低声道:“你二婶连夜吩咐人给你做的,有吃的有穿的,我不敢同她透露太多消息,但她知晓你一早便要离开,一刻也坐不住,只能随了她。”
陆泱泱接过来,“替我谢过二婶。”
“一路小心。”
陆泱泱点点头,抱着包袱钻进马车,盛二爷叫人把城门打开,看着她们离去。
陆泱泱回到马车上将包裹打开,有一大包零嘴,还有几件崭新的里衣,一看便是连夜赶制的。
陆泱泱将那包零嘴打开,多半都是从前在盛国公府的时候她爱吃的,还有一些是花州城的特产。
从前在盛国公府的时候,二婶管着厨房的事情,娇娇借着这个便利,每次来找她都带许多好吃的,二婶记在心上,往后送到她那里的吃食,也尽是她喜欢的。后来她入学时,二婶给了她两张银票,说是先前兰夫人给了银子贴补她在厨房的吃食,但她小姑娘家家能吃多少,她便做主给留了下来,叫她拿着到了书院里当零花,她问过沈嬷嬷,沈嬷嬷说夫人一日补贴了二两银子,但二婶给她的银票,足有五百两。后来她多半的时间在书院里,二婶还会时不时叫丫鬟去书院给她送些吃食。
她当然知道,二婶一开始会对她好,是因为娇娇,但更多的时候,有些温暖,也加了许多的用心。
陆泱泱眉眼暖和下来,将零嘴分给闻清清和花蕊。
闻清清拿过糕点,递入口中,惊讶的扭头看向陆泱泱:“这是京城的口味儿?”
捏着糕点恍惚的花蕊忍不住朝她看过去。
陆泱泱点头,调侃她:“你这个嘴,不去当厨子倒是可惜了,这都能吃出来?”
闻清清含糊不清的回:“我有个喜欢研究药膳的师兄,我打小就给他当小白鼠,因为别人都不敢轻易尝试他做出来的东西,怕被毒死,我就不一样了,从小就立志百毒不侵。”
陆泱泱唇角抖了抖,无言以对。
花蕊将糕点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糕点有些微微甜腻,不似花州城的清甜。
京城对她而言是个多遥远的词。
是她同姐姐分隔这么多年的距离。
她想象过那个地方的一切,想象过分开的这些年,姐姐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模样,吃过的东西,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原来,都不过是她虚妄的想象,在此刻化作她口中微微有些不适的甜腻。
她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离开花州的地界,便进入了锦州。
锦州城的位置在花州城的西北方向,而苗疆,却更靠西一些,从花州城进入锦州之后一路往西,过了月牙山,便是苗疆所在。
这条路,闻清清倒是熟悉的很。
只可惜她当初只走到月牙山,便察觉到危险重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到底没敢深入,因此也未能走到苗疆。
月牙山因为状似月牙而得名,苗疆便是位于月牙山所环绕起来的村寨当中。
“苗疆如今一共有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三个寨子,加起来有上千户人家,最大的叫做千黎寨,大祭司便是出自千黎寨。我跟姐姐出生的地方叫雨花寨,只有三十多户人家,靠着西边的密林,生活很是艰难。幼时我爹进山不慎摔死,我娘养活不了我们姐妹俩,听说给县城的大户人家做工能有钱拿,我娘便跟着货郎离开了月牙山,自此没了音讯。我那时年纪太小,都不太记得娘亲的样子,我跟姐姐在寨子里靠着村民的接济生活,时间久了,便有传言说,我娘是跟着货郎跑了,丢下了我们姐妹俩。”靠近月牙山,花蕊主动跟陆泱泱她们提起了苗疆的事,“我姐姐性子倔强,不肯相信我娘丢下了我们,便带着我悄悄离开了月牙山去找我娘,想要证明我娘并没有抛下我们。”
“可我们从未离开过月牙山,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才跌跌撞撞的走到镇子上,便落入了拐子手中,就此分开了。我那时候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被卖进一户人家做童养媳,整日挨打,直到两年后闹饥荒,他们把我卖给人牙子,我才吃了一顿饱饭。后来我又被辗转卖了几次,一直到十二三岁的时候,流落到花月楼,才没有再挨饿。我在花月楼名声渐起之后,我又回了一趟雨花寨,阿伯他们跟我说,我娘确实是出去做工的,并没有抛弃我们,只是她不识字,被人骗着签了契,攒了好久的钱才给自己赎了身,回到寨子里,我们姐妹俩却不见了。她后悔自己太傻,又因着劳累落下了病根,熬了没两年,便过世了,是寨子里的乡亲帮忙处理了后事。我去祭拜了我娘,还拿了些银钱给寨子里帮忙的乡亲,他们问我要不要留下来,说我年纪差不多了,长得也水灵,苗疆少有往外通婚的,我留在寨子里,找个好阿哥嫁了,也能好好过日子。”
“可我怕留下来,就再也没有机会打听姐姐的消息了,所以我最后还是离开了寨子,只偶尔会托人送些东西回来,也帮着乡亲们往外卖些东西换钱。他们都待我极为和善,也是因此,我才能帮着姐姐找到迷心曼陀罗。”
花蕊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我要是没回来过,就好了。”
她命运坎坷,自幼颠沛流离,却也得到诸多善意,才活下来。
当年京城鼎鼎大名的青莲案,她也听客人说起过,听得最多的是皇太子殿下有多么英明神武,以及那些道姑如何残忍,以幼童脑髓入药,简直罪大恶极。
却从不曾想过,真正罪大恶极的那味药,是出自她手中。
她亲自把那味药给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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