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燕回到家已是丑时,叔叔时飞羽坐在中厅,披着大衣,扶头浅睡。
“叔叔,为何不去屋里睡”
时飞羽睁开眼,揉揉太阳穴。“等你呢,臭小子去哪了”
“嘿,去喝酒了,这是给您老人家带的梅花酿啊。”时逢燕把一壶酒摆在桌上,虽然早已经凉了,但是还是有一丝丝醇香润泽着空气。
时飞羽摸摸唇角的胡子,轻轻一笑,把梅花酿提起来。“臭小子,要订婚了就收心吧,别老是出去玩,以后不该有你受的。”时飞羽脸上也浮现出忆往事的表情。
看来这个叔叔在说书人嘴里的风流韵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时飞羽拍拍时逢燕的肩膀,闻闻他耳侧的味道,嗤笑一声。
“还真有你的,这水粉的味道不是凡品,又是哪家小姐和你喝酒了”
时逢燕没想到这就被叔叔看破,却不好意思说自己喝醉了,借着岁安的膝枕睡了一个时辰,只能躲闪着避开时飞羽的目光。
“不说我也知道!”时飞羽语气严厉起来,似乎是早就猜到一切,“是陈家你的岁安姐姐吧,我劝你老老实实的,这件事忘了吧。”时飞羽抓着时逢燕的肩膀,轻轻摇摇,劝道:“你想想小瓷,你再想想,当今京中贵女们,她独得太子青眼,你若是和她有了什么,时王府首当其冲……”时飞羽停下嘴,看着时逢燕,语重心长:
“男人,我知道的,见一个爱一个很正常,何况是对你那么好的岁安。但是男人更应该考虑后果。你要是冠绝天地的第一,自然是爱谁娶谁,娶七八十个也没人反对。但王府自从你爷爷去世,声望大不如前,虽然还是陛下的红人,但是伴君如伴虎。燕子,为了时王府的各位,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别幻想,别贪心!好不好,啊。”
时逢燕听了这话,点点头,抬头看着叔叔关切的眼神,心头一酸。不知何时,风流倜傥的叔叔多了几根白发,自己的父亲也偶尔咳嗽几声,姐姐好不容易进入的剑宗,还有嫂子那未出世的孩子……
时逢燕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回房间的,他扪心自问,自己的感情到底如何。
对孟瓷,自然是喜欢的紧。青梅竹马的感情,古灵精怪的性格,只是不太成熟,还是傲娇,不过听叔叔说婶子以前也是这样的性格,以后孟瓷也肯定是好妻子。
对岁安,在她的温柔上看到了母亲的光辉,让一直没有母亲的时逢燕不自觉被吸引。只是随着自己的成熟,已经没有了那种痴迷和狂热,只是把这份爱埋在心底。昨晚由于喝了酒,把心底那份慕孺之情唤醒,所以如同几岁的孩童睡在母亲腿上一样。
对玉儿姐,时逢燕基本不含男女之情,只是自从孟瓷说了玉儿姐对自己有别样心思后,自己难免多想,看时宵玉每一次举手投足都似乎有过去的影子,然后追溯回去总能想到彼此相处的时光。未来不可预测,现在尚可改变,过去则是让人缅怀,在过去时光里的玉儿姐似乎在对自己哭。
时逢燕叹气,他知道这番下去,自己谁也放不下,索性收起思绪,盘腿坐下,开始借着星光修炼起来。
一夜过去,时逢燕感觉星辰气更加厚重,只是离破开二阶的那一道门槛还差一脚。
时逢燕躺在床上,看着蒙蒙亮的天,闭上眼睛,安稳睡下。
龙小樱没有问丈夫时逢燕的事,时宵玉则是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是出去喝酒了,没有提到陈岁安一句。
时宵玉虽然不怎么信,但是看见父亲那一小坛酒,也就把怀疑压下去了。
时逢燕从床上起来时,已经是正午了,正赶上父亲时飞扬回家吃饭。在饭桌上被耳提面命地训斥一番。
吃完饭,时宵玉拿出一个乾坤袋,取出二十枚灵石。
灵石就是修士的生命,来的快去的也快,时宵玉年纪轻轻,昔日一年时间从练气七阶来到筑基一阶,如今更是两年来到筑基四阶,消耗量自然不用说,但是依旧省下了二十枚灵石给家里人。
北地更是大陆贫瘠之地,一枚灵石足够成就一个富户,这二十枚更是价值连城。大家面面相觑,心里早已想好要守口如瓶。
“父亲,你和大伯一人五枚,燕子和哥哥拿三枚,燕子再拿上两枚当小瓷儿的聘礼,剩下的妈妈和嫂子拿着,当个小玩意,还能安神醒脑呢。”
时宵玉说着便分好了,把灵石一一推给家人,时家也不做假,直接收好,时飞羽看着面前五枚灵石,嘴角不自觉下沉,眼泪几乎要滴下时,被时飞扬一巴掌拍在后背。
“走,咱们试试大侄女拿来的灵石!”
二人转身时,时飞扬伸手给弟弟擦去眼泪。
是王府下午忙的热火朝天,下人们拿着碗和刷子,往墙上抹浆糊,粘春联贴对子。时逢燕则是把自己画在红纸上的舞狮图贴在时宵玉屋里,美其名曰给许久不住的屋子沾点喜气,实则是找时宵玉问剑宗的情况。
十方剑宗位处中陆,在大陆最中心的位置,纵然不是最富饶的,但是地势高出一块,加上来往人多,往往能有繁华的城池和强大的修士在此处落脚。
十方剑宗就是十个青年修士在两万年前创办的,剑宗一经创立,便有不断的故事流出,比如一人一剑挑翻魔道一宗门,比如出剑断水收剑断云之类的传说。于是剑宗也就慢慢壮大,虽然中途经受过许多磨难,但是历久弥新,依旧是中陆数得上的宗门。
时宵玉说到此处,不由得落泪下来。
“玉儿姐,你为何伤心”
“燕子,我们北地,在剑宗外门只有不足十人,北地国家争斗,甚至彼此难以抱团取暖,我在宗门中时常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不敢做事,生怕惹到些背景深厚的。”
时逢燕轻轻扶着时宵玉,时宵玉脸上一红,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盯着时逢燕,似乎有话要说。
“燕子……阿姐再告诉你一些事吧。”
时逢燕坐在床边,看着时宵玉。
“阿姐有话说了就是。”
“这剑宗虽然自诩正道,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实力,实力不济才是罪。”时宵玉停一停,目光坚定起来。“所以阿姐才没日没夜的修炼、打磨,就算伤的要死了也不会叫一声苦……你知道这是为何”
“阿姐要当剑仙的,你小时常说的。”
时宵玉摇摇头,脸色变得苍白。“不然,当剑仙固然是一个,但是更重要的,阿姐想把自己的生命抓在自己手上。”
时逢燕点点头。时宵玉握住时逢燕的手,柔声道:“燕子,你知道我见到什么吗我见到不论男子女子,为了依靠一个强大的靠山,付出自己的宝物、身体乃至性命,阿姐从小就是要强的性子,就算死也不可能卑躬屈膝,但是阿姐也看不惯那些家族子弟、宗门二世祖的嚣张模样,阿姐要去争,给我们时家,给我们北地,给我们这样的蝼蚁争个路出来!”
“阿姐……我……”时逢燕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觉得自己太龌龊了些:昨晚他还在三个姑娘里挑来挑去,男女情爱固然重要,但是又若是更高尚的目标,怎么能被情爱绊住了脚
“燕子,”时宵玉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该去拜祠堂了。”
时逢燕和时宵玉从屋子里出来,排在最后两位,一一向时家祖先述说去年的得失。
“时家先祖在上,时家长房长子,时逢燕告慰先祖如是:燕不才,耽于情爱小事久矣,如花花公子,令人不齿。即日起将以生民之命为己任,修炼日日不辍,无三日不读之书,无一日不习之武,就此告祭先祖,若有违背,不入时家灵堂。”
随着一声日落那一刻皇宫处烟花的炸响,旧年步入尾声,新年踱步而来。
远处高耸的皇宫如同一个炮筒,把一颗颗烟花放到天空,似乎要把天也攻下来。
看着花灯,那明石似乎更亮了。
“听说大安和大恒的边界出了一大块明石矿。”时飞扬说到:“朝廷都在说这事,这么多明石难道是那里弄来的吗”
时宵燃说:“那是个魔道宗门的地盘,咱们朝与魔道向来不和,说不定是把他们打了一顿,抢来的战利品,用在花灯上扬我国威呢。”
时飞扬摸着下巴的胡须,笑起来:“那我可就不担心朝中的武事了,这样强的军队,我可要告老退休,在家里带孙子了!”
时逢燕脸上一红,看向了御史府的位置,似乎有人的眼睛和星光一起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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