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燕鞠躬,朝正中那人行礼。
那人生得高大,须发斑白,看来年纪已经很大。筑基期强者有三百年寿元,除非是刻意保持,否则白发白须这种东西基本要等到二百岁才生的出来。而眼前这位估计要有个二百二十岁了。
当然,如果不是刻意扮老。
“你便是张弛小子带回来的人看着也确实不凡。”老者笑意微微,不过令人在意的还是他没说张有弛的“有”,不过这么说起来还真的更顺口了。
“师傅,是我带回来的。我跟你说……”张有弛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台阶,一边给老人捶肩一边说个不停。
时逢燕知道他嘴瘾又犯了,也就笑一笑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硬是把那一把飞刀说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那老者也没闲着,摆摆手示意时逢燕随意坐,然后在张有弛终于说到自己在草丛里被揪出来的时候,拍拍他的小臂。
“张弛小子,去里屋,拿我的茶叶泡上,水要现烧,你亲自烧!”
“我就知道师傅最喜欢我!”张有弛把亲自烧水看作一项重大任务,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从侧门跑开。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叫我商纥就好。”
“商大师,你将张兄支开,一定有什么事要问时某人。时某定知无不言。”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商纥依旧带着淡淡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我没有拿你开刀的意思,若是你真的有恶意,估计张弛小子就回不来了。”
“大师不怕我是故意这样做的”
“你进了城来,便是入了虎口,你如果不在张弛小子身上下功夫,可是跑不掉的。刚才他给我捶肩的时候我偷偷检查了,一切无虞。”
商纥往椅背上靠靠,身子微微下沉,看着就舒服。
“时逢燕……好名字,前几年有个威震北地的女孩子,叫时宵玉,跟你是本家吧。”
“能与玉剑仙是本家,乃是小子之幸。”时逢燕听到姐姐的名字其实是慌乱了一阵的,但是转头想到万一自家老姐那性子惹到过这位,那自己岂不是又入虎口硬是压下了心底的巨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呵呵应下。
不过商纥似乎不打算这样放过时逢燕,带着些咄咄逼人,继续说道:“你也是从拦界山中来,时宵玉也是从拦界山中来,你们莫非有些个亲戚不成”
“亲戚据我所知,我与她在血缘上可谓泾渭分明。”
“哦——哈哈哈,可惜了可惜了,如果你是那姑娘的亲戚,倒也算有缘。”
“不知可否告知一二”时逢燕心中一荡,不知道姐姐是否来过此处,又是何时来的,若是有渊源,是否可以请动这位协助……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她说是要回家省亲,来到烛城,却遇上了极恶会的余孽,老朽这双腿脚不行,追不上,我的大徒弟便跟那姑娘一同追了几日,几乎要到了去东洲的回音渡,才把他们尽数诛杀。不过耽误了她回家,实在是好不意思。”
时逢燕心头一酸,自己以往的年,都有孟瓷陪着一同过,姐姐却在家门口停下了脚去降妖除魔,个中辛苦她也不跟家里说,默默地自己担着。
时逢燕深吸一口气,声音却依旧不自觉颤动。
“真是,好女侠!”
“哈哈哈哈,时小子,你肯定跟时小妮子关系不浅!”
“何以见得”时逢燕如坠冰窟,有种被看透了心肝脾胃的恐惧从脚底蹿上头顶。
“你心乱了。”商纥摸摸胡须,一语道破。
时逢燕尚未开口,便被张有弛打断了。
“师傅,热茶!”
商纥方才眼底的精光被掩盖下去,笑呵呵地让张有弛倒茶。
时逢燕低头应下,听商纥讲着家长里短的故事,只觉得这人别有所图。
要走吗?走的掉吗?
时逢燕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听到紫阳仙宗就昏了头,还不如自己独自一人走去紫阳城。
时逢燕苦笑,端起茶碗来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放下了。
“怕烫。”
“怕烫就慢点喝,别等到茶都凉透了,喝了没味道。”
时逢燕无话,却被张有弛插嘴。
“师傅,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吃饭喝茶都要趁着热的时候。时兄怕烫,可以吹一吹嘛,师傅没有那么死板。”
时逢燕无奈,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这下不喝是不行了。
时逢燕转转茶碗,端起来吹了两下,另一只手却暗中准备打出蛛丝去。若是茶水入口有异,便还能抢个先机。
时逢燕举起茶杯,上面浮着几点茶沫,经吹了几下后翻进茶水下面,似乎又将扶摇而上。
“大师,我有一事要问。否则实在没有心思行风雅轶事。”
“哦很重要”
“非常重要!”
“那你说来听听。”
“大师所说的极恶会,到底是什么拦界山中似乎也有邪修出没,他们跟极恶会又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这极恶会确实少有人知晓了,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门派,而是几路邪修凑在一起分赃比武的集会。后来正道门派合而攻之,极恶会在某次集会时分崩离析,就此再无所踪。”
“可是如今,已经有极恶会的精神子弟妄图重铸邪修的往日荣光了。”
“哦可是拦界山中之事”
“大师不是应该早早知道了吗?”
时逢燕说话间便荡上屋梁,挥洒出一片雪尘。
“看来你是早有戒心!”
商纥,不对,金刀老祖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时逢燕,仅仅让张有弛——不对,是张弛——煮茶时加了药进去,这类药在热水中可以与水融为一体,一旦冷下来便会有油状薄膜浮现,时逢燕偷偷调动寒气,看到这油膜析出,便明了了一切。
真是谨慎,甚至派人来提前蹲伏,以防泄露了消息。
只是不知道江辰是否逃得出来。但是时逢燕如今已经无力管这些,时逢燕撞开房顶,踏檐而走。金刀怒吼一声,声浪震天,几乎把时逢燕震下楼来。
时逢燕强忍不适,勉强逃出了二里路,再也忍不住,蹲在角落里呕吐起来。
刚才金刀那声吼绝对是用了真气引导,自己有神识海稳固心神才堪堪逃离。
不过冷静下来后,时逢燕想了一番,只有一种可能了。
张弛这人确实是烛城某大师的弟子,金刀最弱的弟子秦天鹰都是练气四阶,那其他弟子怎么也得有六阶水平。
那也就是说,张弛实际上是背叛师门投降了的,甚至可能给他师傅背后捅刀子,让金刀不费吹灰之力便驻扎了烛城。
那么这样一来,紫阳仙宗的长老也可能是假消息,城主估计也已经陨落,如今自己首要任务必然是出城了。
不过若是城主真的陨落,也不算太坏,毕竟颜氏王朝给每个官员都配上了命牌。
就怕城主也是软骨头,或者被废掉修为关押起来……
这下真是举步维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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