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你说做的吃食生意就是这豆皮?这么硬,能卖的过大豆腐么?”
不论是镇里还是大昭寺集市,都有卖豆腐的。人家的豆腐又软又嫩,他们这干巴巴的,能有人买?
“怎么可能,这只是我的第一步,明天还要再加工呢。”
“山子,你到底要弄啥啊,你就直接说了呗。”
赵小山往嘴里塞了口豆腐渣渣,觉得有点拉嗓子,难以下咽,他端起一碗豆浆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这一天折腾的,饿的肚子都瘪了。
看着一家人都被吊足了胃静等答案的样子,赵小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回答,就听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九叔,山子在家没?”
赵大壮两步走过去将门打开,一看,来人竟是村里的罗瘸子。
“大罗,你咋有空过来了?吃过饭没?快坐下。”
罗瘸子家在村西头,两家离的远,平时基本没啥往来,不知道今天什么风,把这人给吹来了。
这可是稀客,赵老爹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
“不用忙不用忙,你们接着吃,呵呵,来福哥,我是来找山子的。”还不等赵小山问,这罗瘸子便自顾自的又接着说道:
“山子,你明天在家不?罗叔明天成亲,想请你帮着去吹吹曲。叔不白用你,我听说牛家当初给你一文,叔给你三文,就从村头吹到我家就行。”
成亲?
赵家全不淡定了,没听说罗瘸子最近张罗啊,这也太突然了。
乡下人成亲虽然没那么多讲究,但该走的步骤也都有,明天就要成亲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没传出来?
罗瘸子全名叫啥不清楚,据说他早年摔断了腿后大家就都叫他瘸子了。这人三十多岁,是个鳏夫,家里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他也不值得同情,他之前的婆娘可不是病死的,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瘸了这心里也变态了,自从罗瘸子成亲后,那真是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直打的那女人身体越来越差,最后扔下两个孩子一命呼呜了。
这几年罗瘸子也一直想再续娶一房帮着自己拉扯孩子,可十里八乡有姑娘的人家都知道他什么德性,就算给彩礼也不愿意与他结亲。
“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之前一点动静没听到呢?”赵老娘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罗瘸子低声回了一句:“外乡的,我大哥给我介绍的。”
看得出,他本人不太愿意多说,赵家人虽然心里纳闷,到底没多问,赵小山问清楚时间,连声答应下来明天一定过去。
罗瘸子目的达成,也不多待,打个转就走了。
“奇怪,之前一点没听说他要娶媳妇儿啊,这谁家啊,这么想不开,还敢把闺女嫁过来?”
“是啊,上一个都打死了,这是嫌自己命长了?啧啧啧~”
“他这是续娶,明天还要随礼,第一次随了五文,这次就三文吧。”
刘氏婆媳俩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起来,赵小山倒是无所谓,罗瘸子不来,他都快忘了自己之前还开辟过吹笛子大业了。
红白喜事,这不就来了?
虽说就三文钱吧,豆包也是干粮不是?!
这一晚,赵小山为回馈大哥的辛苦付出,在铁牛极不情愿的情况下,硬把他拉了过来。美其名曰天快凉了,他晚上没有被盖,有点冷,抱着点铁牛,热乎。
简直没有比这更扯的理由了,八月份的天,光膀子都嫌热呢,还冷?
虽然不知道山子又作啥妖,赵大壮倒是乐颠颠的,不顾儿子的挣扎,强行将他送了过去。
不过真到睡觉的时候赵小山就后悔了,铁牛这熊孩子,睡觉也太不老实了,那腿踢的,他肋骨差点被踢断!
赵小山几乎一宿没睡,左边铁牛练太极,右边老爷子打呼噜,好家伙,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整个一个大无语。
睡不着觉的赵小山顶着俩黑眼圈,起了个大早查看自己的豆皮,发现经过一晚的晾晒,豆皮已经干透了。
干透的豆皮只要不受潮,就能始终保持干爽的状态,能存放很久。
想着一会要去吹曲子,赵小山将豆皮搁在一边,先去后山折了根柳条,做成了一个简易版笛子。
试着吹了吹,呜呜咽咽的,勉强能凑合。
这时候赵大壮也起来了,看到豆皮都干透了,也很开心。
想着昨晚铁牛不在,他和媳妇儿总算能放开手脚做一次大运动,神清气爽干劲十足的他怀着感恩的心决定给弟弟做一个竹制的笛子。
赵小山岂有不应,这工具不称手,也影响他发挥啊。
赵大壮不愧是家里的全能小选手,只见他拿起挫,捞起几根竹子,三下五除二就抠出来几个洞,完了还打磨一翻,让周边变的十分圆润。
赵小山在旁边连连称奇,就差献上自己的膝盖了。
和人家相比,自己简直就一手残!
放在嘴边吹一口气,呜呜咽咽,声音比那树枝子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昨天罗瘸子来的时候说了今天供饭,赵小山也不浪费自家粮食,换了套干净衣服,拢了拢凌乱的丸子头,揣上自己新得的笛子就出了门。
罗家这时已经聚了很多人,但基本都是罗氏本家的,外家的很少,和牛土生成亲时的热闹程度比起来差远了。
此时的罗瘸子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胸前扎了个大红花,他的一对儿女同样穿了像样的衣服,只是眼神躲闪,缩在角落里,看起来不甚欢喜的样子。
院子里有罗氏本家的几个女人正一边摘菜一边低着头窃窃私语,赵小山站在旁边,偶尔捕捉到一两句。
“也不知道一会能不能消停拜堂。”
“这么多人呢,还按不住?”
“瘸子要是这次再下死手打死了,五两银子可就白瞎了。”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花了五两,还是钱多烧的。”
五两银子?啥情况?难道是买卖人口?
赵小山的疑问没到中午就得到了回答,原来,罗瘸子娶的女人,还真是他买来的!
这女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一身红衣头戴红花,但身上绑着绳子,嘴里还塞着布。
从迎亲到拜堂,始终由罗家人架着完成的,只因她一直在剧烈的挣扎。
由于嘴里塞了布,那女人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那急迫的样子让正常婚礼像葬礼,糟心极了。
此情此景,赵小山终于知道罗瘸子为啥要花三文钱来请自己吹曲子了。
他根本没想要什么热闹喜庆,只是想让自己的笛声盖住那女人的挣扎叫喊,显得婚礼不那么尴尬罢了。
而且赵小山还注意到,随着那女人的挣扎,她前胸的喜服上,竟慢慢的晕湿了一片。
这明显是哺乳期啊!
赵小山的笛声顿了,他实在是吹不下去了。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是底层挣扎的小老百姓,没那么远大的情怀和抱负做救苦救难的救世主活菩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结仇也不招惹。
可这样的“帮凶”,他实在不愿去做!
尽管罗瘸子一再眼神示意他继续,但赵小山还是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笛子,并快步走了出去。
好在已经拜完了天地,罗家人见状也没强求,放他归去。
回到家后,赵小山无心做事,只坐在凳子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没吃喜席,他也不觉得多饿,只觉得身上没力气。
没一会赵老娘也随礼回来了,脸色同样十分不好看。
“罗家也是缺了大德了,这破事竟找咱山子去,山子你做的对,就不该给他吹,那三文钱咱不要了!我就说老罗家没什么好人,有一个算一个,什么东西!”
赵娇娘刚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正在晾晒,回头问道,“娘,到底咋的了,山子回来了脸色不好一声不吭的,你咋也这样?不是娶媳妇儿么?”
“烂了心肠的!你道那新媳妇儿哪来的?听说是花了五两银子买的!说是山里哪家的,人家刚生完孩子,男人死了,她婆家嫌她多余,就把她给卖了!”
“你没看呢,那女的挣扎的可厉害了,正喂奶呢,上衣湿了一片。后来嘴里的布拿下来就给罗瘸子磕头求他,说要回家奶孩子。”
赵小山知道这一定有故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一时精神恍惚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高度文明的现代,秩序文明和谐是整个社会的主旋律。哪怕穿越来的赵家也是关系十分融洽的家庭,他还以为整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的。
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这里是古代,是个愚昧落后的古代!是个法律不健全的地方,是个甚至可以公开人口买卖的地方,是个毫无人权的地方。
一直以来,只是他比较幸运罢了……
在这样的社会要想生活下去,唯有靠自己,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
想到这,赵小山一改颓丧,马上行动起来。他先将豆皮泡水后淋干,用刀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放在盆里备用。
再拿出来前天卖的那一小罐花生油,放进铁勺子里烧热,等油开后倒进调好的调料里。
“滋啦~”
顿时,院子里充满了浓郁的香味。
铁牛在罗家吃了席,但还是闻着香味追了出来:“小叔,你整的啥啊,真香,我想吃。”
“调料你吃什么?里面都是辣椒!”
味道当然香了,这里面他放了芝麻、辣椒粉还有香叶子和麻椒等。就这么一小碗调料,就值个一百文钱。
将调料碗全部淋在切好的豆皮上,为了提鲜,赵小山又往里放了几块糖,加入盐和其他辅料,一大盆香辣豆皮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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