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来福病了,病的很严重,高烧不退,满口胡话。
刘氏伺候完公爹又来伺候他,慌的六神无主。
现在这个家里已经经不起任何变动了。
她知道自家男人去卖牛了,也知道他去镇里找杨家求情了,但她不知道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何以让一向还算健壮的男人倒下了。
药已经灌下去了,可赵来福还是浑身发热,赵老娘躲在屋子的角落里,偷偷的抹眼泪。
娇娘走过来悄悄抱住娘亲的肩膀,安慰道:
“娘,你别急,我摸着爹比刚才好多了,兴许这药劲上来,就彻底好了。娘,外面那个人还没走呢。”
娇娘说的那个人就是程理!
当初赵小山出事便是他过来通知的,这次赵来福出事也是他送回来的。
任务虽然完成了,但程理一直没走,还站在赵家的院子里,一脸不安。
赵老娘想起恩人,连忙抹了抹眼泪,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些,走出来对着程理谢道:
“多亏了恩人大恩,送我家男人回来,你看,我家这乱糟糟的,也没好好招待……”
“伯母千万别这么说!”程理连忙制止了刘氏的客套,懊悔道:“我算什么恩人啊,我是害人精还差不多!要不是我,赵老弟也不能出这档子事!”
在刘氏和赵娇娘惊愕的表情中,程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
“哎,都怪我,要不是我给赵老弟介绍杨乙,赵老弟还在雅茗轩说书,虽然挣得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程理的懊恼后悔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他之前只听说杨乙很嚣张,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在有合约的情况下颠倒黑白,还将赵家人欺辱至此。
他虽只读了几年书,还没有功名,但他始终牢记夫子的教诲:人,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
他是个普通人,做不到爱众亲仁,但他还记得要“谨而信”。
杨家,虎狼之窝,藏污纳垢之所!毫无诚信可言,让他如何再去那里抄书谋生。
“孩子,你别这么说,你能做到这一步,我们只有感激的份。杨家作恶,又和你有什么干系。”
刘氏感念他将赵来福送了回来,又如何会怪罪他。
只是想到屋里赵来福的情况,又哑着嗓子问道:“只是不知我家他爹到底怎么了,怎会这样了?”
程理只能又挑挑拣拣的把看到的说了,关于赵来福学狗叫那段只模糊着说了一句。
但刘氏如何听不出,顿时泪如雨下。
程理连忙安慰道:“我听杨乙说只让赵小兄弟坐一两年牢,还保证他不会有皮肉之苦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信守承诺。
他觉得赵老爹将钱都送给杨家简直是羊入虎口,并不是明智之举。杨家已经失约在前,如何还能再次信任他们!
听闻还是赵家将牛卖了才换的钱,就这样全部拱手让人,还只是获得了杨乙的口头承诺。
万一杨乙只是戏谑赵家,最后不是人财两失么。
可是这钱已经送出去了,赵家的情况又是一团糟,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不住的安慰。
只怪他人微言轻,又没有什么钱财,也只能干站着着急了。
两人的心思正百转千回时,大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了,原来是二黑子端着一大碗酒进来了。
“婶,我听娇娘说来福叔发热,这是我去隔壁村杂货铺买的酒,你拿着给我来福叔擦擦身子吧。”
看到院里站着的程理,二黑子直接视而不见。
在二黑子心里,程理已经和可恶的杨家画上了一个等号。
要是没有程理撺掇,山子能认识什么杨家少爷?又怎么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二黑子一想到自家兄弟正在大牢里受罪,这心里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蚱,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几天赵家人仰马翻,他便经常过来帮忙。
今早得知来福叔连牛都牵走了,他便知道,那头可爱的大黑牛应该是被卖了。
娇娘接过了他手里的碗,轻声道了声谢,便进屋给赵来福擦洗了。
程理站在那十分尴尬,知道这也没他什么事,便主动请辞道:
“婶子,你放宽心,这杨乙虽然混不吝,但他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的承诺,相信也不会再难为赵老弟了,说不定县太爷过段时间一开心就给他放回来了呢。”
刘氏嘴里“嗯嗯”的答应着,将他送了出去。
程理一走,二黑子一翻白眼:“哼,算他有良心,还知道将人送回来!”
刘氏摇摇头,叹气道:“犯错的又不是他,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黑子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诋毁程理,接着又道:
“婶子,我今天去大昭寺了,狗子听说山子出事急的不行,把全部家当都给了我让我去县里看看。
加上这段时间我自己存的私房,也够给牢头探监的钱了。我打算明天就去一次县衙看山子去。”
刘氏闻声皱眉道:“你个孩子家家的,县衙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去那干啥。山子的事有我们呢,你别管了!”
“再过几天就要收地了,眼瞅着我家这样,你要真想帮你兄弟,就过来帮婶子干两天活,别的事你别管了。”
二黑子却执意道:“活我当然会过来帮忙,可是我和山子自小一块长大,现在他出事,我怎么也放心不下。
要是婶子不放心,你明天就陪我一起去,那大牢里估计没什么吃的,咱给他送点。”
刘氏何尝不想见见自己的儿子?可现在家里公爹和来福都病了,自己又如何走的开。
想了想,对正要倒水的娇娘说道:
“二丫,娘走不开,明天你陪黑子去吧,我给你爹擦身上,你把家里剩的那点白面活了,蒸点杂粮馍馍,明天给山子带去。”
刘氏做出了最高指示,娇娘无有不从,擦擦手去灶房拿起盆准备做饭。
到了后半夜,赵来福的烧到底退了下来,刘氏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丈夫湿漉漉的额头,知道他这是怒急攻心才导致的,都是心病。
“要是山子在这刚多好,他这臭小子,鬼主意多,指不定你听他说两句话病就全好了呢。”刘氏一边说一边依偎在丈夫身边,想要寻求点温暖。
这些天,她真的太累了。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求了,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聚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可是她的小山,她还能看到么!
被一家人惦记着的赵小山此时还趴在监牢的稻草上,形象已经和同屋狱友渐渐趋同——蓬头垢面一脸脏污。
不同的是他的屁股还没好利索。
虽然涂抹了赵老爹送来的创伤药,但依然持续钝痛。
现在虽是九月了,天还是很热,非常不利于伤口愈合。
监狱这恶劣的生存条件也滋生了细菌,使得他始终处于低热状态,脑袋混浆浆的。
好在狱友何言昌看他年幼,对他同情的很,不时过来帮他一把。
他感念一个陌生人如此帮自己,嘴里道谢不停,心下决定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报答。
这时,又一只大耗子跑了过去,赵小山吓了一跳。
他就纳闷了,为啥这牢狱里的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要死不活的样子,这耗子倒长得一个个油光水滑皮毛锃亮的。
刚才跑过去的第二只,后背的毛都发黄了,像快成精了似的,那尾巴长的,都赶上他小手臂了。
刚才他就是有伤在身动弹不得,要是如往常那般能走能跳,早一蹦三尺高,窜到房顶了。
太他娘的吓人了!
“一只耗子就把你吓这样,还敢上人家门口讹人?!出息吧。
我刚才睡觉没看着,要看着早抓住吃了。这就是没火,有火的话我早天天烤着吃了。”
何言昌今天第五觉已经睡醒了,正一手杵着腿一手抓虱子。
“咋样?这都好几天了,你到底想没想出来哪个大人物是你认识的?”
没错,赵小山只要清醒,都在不停的想破局对策。
自从那天赵老爹走了就再没来,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大脑不停运转,希望能有自救的办法。
可他都快把赵家祖宗十八代的底扒一遍了,还是毫无头绪。
“嘿,那小子,你家人来看你了。”
是牢头的声音!
赵小山一扭头,屁股一痛,又“嘶~”的一声,还没来不及补充“哎呦”的惨叫,就看见二黑子和娇娘正挎着筐站在门口往这边走开。
“山子……”
“兄弟……”
“二姐,黑子,你们咋来了……”
赵小山又惊又喜,整个人都快乐的眩晕了。
他忍着剧痛,快速挪转身体,双手撑地,向前爬了几步,“二姐,黑子,咋样?爹娘咋样?这杨家到底怎么回事?”
那死牢头拿钱不办事,上次他和爹没说几句话就被撵走了,这次要抓紧时间。
“山子……你,你咋都这样了……”
娇娘早知道弟弟被拍了板子,却不想这么严重,看着赵小山只能以手撑地,心疼的眼泪哗哗直流。
“姐,不是你哭的时候,我没事,看着严重,其实正慢慢好转呢,咱爹给我拿的那个药老好使了。”赵小山安慰了几句,见根本没用,只能转向二黑子,急声问道:“黑子,快和我说说,我爹娘他们都怎么样了?”
二黑子虽然心疼兄弟,但也知道情况紧急,他将娇娘筐里的杂面馒头从石缝里递过去,开始一五一十的把刘氏让他转告的话都说了。
秉着对兄弟的忠诚,刘氏不让说的他也都说了。
包括他家的大黑牛被卖和赵老爹受辱的事。
赵小山听闻自家老爹被杨乙如此欺辱,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充血爆炸。
强烈的恨意淹没了他,让他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撕碎了那畜生!
可以欺辱他,但伤害他爹……
不要给他机会放他出去,只要他出去,咬牙拼命,他也要千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莫欺少年穷!只要自己活着,他和杨家,就是不死不休!
这一刻,赵小山双眼通红,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连外面的二黑子都被他凶狠的眼神惊了一跳。
“那你们怎么来的?”牢头捞不到好处根本不会让他们进来吧?
“昨天狗子把他兜里所有的钱都给我了,再加上前段时间我在你这挣得,加一起就够了。
“你去大昭寺了?”
“嗯,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通知一声狗子,他是僧人,不能轻易下山,要不然他怎么也亲自来看你了。”
赵小山点点头,陈狗儿对他们的情谊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大昭寺,赵小山突然愣了一下,像是突然被打通了思路,瞬间豁然开朗!
自己来到这个时空见过的地位最高的人便是那个什么千金小姐了!就是那个什么侯的妹妹。当时就是在大昭寺的大雄宝殿看过。
狗子还说过,她是贵客,是密水县唯一的宗室,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是他师父都殷切款待的人!
自己不认识她,有事求不到她,但有人认识她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狗子的师父,大昭寺的监寺善广大师!
对,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他!
只有他有能力救出自己,只有他能认识那些比杨甲还厉害的大人物,他才是破局的关键!
而让狗子的师父同意救自己也非常简单,相信只要他听到自己的条件,是一定会同意的!
“黑子,我想到主意了,你快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天爷啊,家里突然停电,这章基本用手机码的,打完这一章,手都抽搐了!三千八百字,我尽力了,昏死……)
不完善的地方明天来电再改,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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