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做什么需要买那么多马匹?!
再试想,一个侯爷为什么愿意和他一个平头百姓合作?愿意投资一个从未听过的项目,甚至连米粉生意都想染指?
县侯虽小,也有食邑,完全不缺钱花,而淳县侯明显对自己的挣钱项目非常感兴趣,甚至连他叔祖都以宗室之尊出去经商挣钱,能是什么原因?
缺钱!缺很多钱!
赵小山话虽说的漂亮,可他也懂确实没搞明白到底是谁给的淳县侯那么大的勇气和野心?
大景朝南迁后虽然一直受北方胡人的军事骚扰,但胡人不团结,政权更迭频繁,分分合合的始终也没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
而大景朝除了刚迁来那些年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统治愈加稳固,不仅北方大量移民归附,就连南方土着也都纷纷拥护。
只不过江南的烟雨绵柔多情,南迁后的大景朝明显失去了锐意,朝中除了个别几个武将还有收复失地的抱负,其他文武百官不过尸位素餐之辈罢了。
如果淳县侯真有太宗武帝之志,势要收复失地恢复华夏,赵小山佩服他是条汉子,宁可倾尽所有也愿助他一臂之力。
可如果他仅仅是想谋朝篡位,想高居庙堂享受权利的滋味,那自己只能和他说拜拜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逆乱朝纲能得好的,他是有几条命跟着造反?
只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自己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拿什么筹谋天下大势,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和淳县侯不能牵扯的太深,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最好!
只可惜自己来古代这么久,也只找到这么一条路子,也是愁人。
从侯府出来,赵小山思虑万千……
淳县侯已经答应他搞定致知书坊,一文钱不要,条件是他必须将书坊运作好做出样子来,卡莱这段时间他要好好筹谋一翻了。
到家时天都快黑了,可赵家小院烛火通明,很是热闹,呜呜嚷嚷的站了一大圈人。
赵小山刚推开远门,一个精瘦的老妇人便冲了过来,故作亲你的拉住他的手,寒暄道:
“山子回来了?哎呦,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长成大人模样了,怪不得这么能干,一看就聪明!”
这人谁啊?这手黏腻腻的抓的他好难受。
“山子,快叫舅妈,你小时候见过的。”这时候赵老娘走过来拉开了那妇人的手,替儿子解了围,并挨个介绍起院子里的人。
“这是你舅舅,这是你大勇哥,这是你嫂子,这两是你外甥和外甥女,大的这个叫小石头,小的这个叫兰草。”
赵小山随着他娘的手指挨个看了一圈,嘴里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娘完全没有介绍的必要,他们老刘家人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一看就是他娘的亲哥哥!那身型脸型,简直一毛一样!
“大舅好、大舅妈好,大哥好、嫂子好。”
虽然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为啥要齐齐到访,毕竟是他娘的娘家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你看看,啧啧,见了人就知道问好,多有礼貌!石头啊,你以后可要和你山子叔叔好好学学!以后给奶奶也办个作坊,让奶也当把地主婆!”
赵小山嘴角一抽,这个舅妈,有点不对劲啊。
果然,赵老娘当即一个白眼,“嫂子,话可不能乱说,俺家山子也不是自己办的作坊,那是给县里的侯爷办的,山子就是个管事,我可没当上啥地主婆,要真当地主婆,我们也不至于还住这小院子呢。”
这话可让夏氏不乐意了,她也同样翻了个白眼,道:
“哎呦,妹子,你说这话可不就见外了,咱这院子里都是自家人,你咋还和嫂子藏心眼子?你们古仙村办作坊这事现在哄哄扬扬的谁不知道啊?呵,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从个外人嘴里知道的,这发达了也不说招呼家里人一声,亏得我还把闺女给你家了!”
她这话说的,不仅指责了刘氏,还让小刘氏十分尴尬。
只见小刘氏低声叫了声:“娘……”
夏氏来一下午了,好话说了一箩筐,一个铜板都没看到,眼看着到饭点了,刘氏就拿出来点猪油渣烩了点大白菜,连只鸡都没舍得杀,这分明是没将他们一家人放在眼里啊。
“你还知道叫娘!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嫁了人了连娘家都不认了?你在赵家吃香的喝辣的,想没想过家里受苦受累的爹娘?你爹腿脚不好过不来,你咋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你男人挣了钱领着你去镇里大吃二喝的,你可想过剩下来一口给你外甥外甥女?!你个不孝女,我算是白养你了!”
夏氏的声音高亢,神情狰狞,吓得院里三个孩子一动不敢动,就连平时最调皮捣蛋的铁牛都老实了。
他奶奶虽然也凶,但从没有过这么吓人的表情。
夏氏这话,听着是在训斥女儿,分明是在指桑骂槐的骂刘氏,明眼人一听就听的出来。
赵老娘气的胸膛起起伏伏,这个大嫂,当年那般对她,现在自家好不容易日子过起来了,又要来搅局!
真是气煞她也!
赵老娘刚要喷火,就见旁边一直沉默的刘舅舅一拍桌子,怒吼道:
“够了!丢人还丢的不够?!回家,赶紧回家!”
说着,刘舅舅拿起一旁的拐杖踉跄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刘氏看着自家大哥这般模样,刚才积攒的怒火一下子全熄了。
她大嫂是个恶心人的苍蝇,可中间到底夹着大哥呢。
大哥对自己,那可真的没话说……
大哥这么多年行走不便,也多亏了大嫂里外的张罗,他们家日子过的艰难,夏氏也难免刻薄些。
想到这,刘氏马上奔过来,一把夺过她大哥手里的拐杖,道:
“大哥,饭马上好了,山子也回来了,说的啥话,快坐下,怎么也把饭先吃了再说。”
“山子,快去你陈大爷家借张桌子,秀兰,快把菜都盛出来,开饭了。”
赵小山从进门到出门不到五分钟时间就看了一场大戏,弄得现在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他舅舅家这帮人啥意思。
听他舅妈的意思,难道是来打秋风的?
他的猜测很快在餐桌上得到了验证,吃饭的功夫,舅妈夏氏一点也没有刚才的尴尬,不停地给刘氏和赵小山夹菜,像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山子啊,人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你雇谁都是雇,你何不照顾照顾自己亲戚呢?你大勇哥最是实诚人了,话不多,就知道干活,跟个黄牛似的。”
“山子啊,你娘嫁给你爹,你嫂子嫁给你哥,咱们两家可是两重亲戚,那可是血浓于水的实在亲戚,和那些八竿子巴拉不着的不一样,哪有你们大鱼大肉,亲人吃糠野菜的,好说不好听啊是不?”
“山子啊,不是舅妈哭穷,你看看俺家石头,明明比你家铁牛大三四岁,长的像个豆丁似的,常年也吃不到一块肉,你看这瘦的,皮包骨头了都。”
“俺们在镇里,连块地都没有,全家老小都靠你大勇哥出去做零活,可他今天有活明天没活的,人又老实不会说好话,明明应该十文钱的就给他八文钱,舅妈和人家理论,人家理都不理我,你说舅妈没脸皮,可舅妈也难啊……”
说着说着,夏氏竟直接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这下子,整个桌子再次冷场,赵小山刚才还嗯嗯啊啊的哼哼,这次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可以应付泼妇,可以应付贱人,唯独不能应付哭泣的可怜人。
看看刘氏,她也放下了筷子,脸色虽还阴沉沉的,到底眼底含了泪。
同样含泪的还有小刘氏,只见她眼泪像断了线似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好不凄惨,弄得赵大壮手忙脚乱,想拍拍抱抱又碍着人多,整个一手足无措。
他娘这架势,难道他真的要收编这个新来的大勇哥?
赵小山转头看看旁边的大勇哥,再看看挨着铁牛的石头,果真如夏氏所言,一个憨憨的,一个瘦瘦的。
尤其是石头,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就着猪油渣烩白菜都吃的满嘴冒油,连自己亲奶奶哭了都没反应,依旧筷子不停地夹菜吃菜,噎的都快翻白眼了才慢了下来。
夏氏呜咽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劝她,偷瞄了刘氏两眼,大嘴一张,大声哭嚎道:
“妹子,嫂子承认当年对你不好,都是嫂子的错,你要怪嫂子嫂子一句怨言没有。可你大哥从来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哪怕再难得时候家里吃的喝的都先可着你来的,就连大勇那时候都要让着你的……”
“嫂子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啥,我也都是为了你们老刘家人呐,你当姑姑的,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侄子饿死累死?他可是爹的长孙,爹没之前除了你就是他了!”
这两句明显触动了刘氏的某根神经,只见她用袖子搽了搽眼角,抬头看向赵小山,道:
“儿子……”
赵小山:完了完了,老娘被pu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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