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女婴……
发现孩子的第一时间刘氏气的捡起一把砍刀跑到村口,举着刀站在那里整整骂了半个时辰。
“行了,你骂这些有什么用,人家扔了孩子就走了,还能等着听你骂人?”赵来福来拽她回家。
虽然骂了这许久,刘氏依然气不过,一甩胳膊挣开了赵来福,“我就说当初别要朵朵,你看看,这刚几天,这不又来了,这一个你再留下,以后咱家不干别的了,专门捡孩子玩吧。”
“你说的什么话,哪有那么多扔孩子的,还盯上咱家了?”
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赵来福被刘氏当众驳斥,心里也不爽。
“来福叔,婶子说的没毛病,要是这一个你家还要,保不准过几天还有送过来的,你就听婶子的话吧。”周围有人起哄道。
不论是大昭寺还是郡里的慈幼堂都要男娃,收女娃的只有尼姑庵,可那尼姑庵平日里香火不旺,也没啥钱,孩子送过去能不能养活也不一定。
赵家是公认的有钱,孩子送过去指定能养活,有那心疼孩子的又实在养不起的便会往这送。
刘氏可以自己训斥赵来福,但看不得别人跟着起哄,瞪了一眼刚才帮腔的人,悻悻的跟着回了家。
到了家看到炕头的两个孩子,刘氏一个头两个大。
刚才她骂的欢,一副誓死不会收养的样子,可让她真把孩子送走,送哪?
密水的尼姑庵不一定收,她还能直接扔河里淹死?
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自家孩子不养活拍拍屁股走人了,把难题留给她们了。
养又不能养,扔又不能扔。
刘氏越想越气,恨得原地直转圈。
小刘氏这次也没话说了,一个朵朵她还能照顾的来,再来一个她是万万没有那精力的。
这孩子看着也就两三个月,长得瘦瘦小小的,像是饿了,连叫声都弱弱的,像只小猫似的。若现在把她丢出去,不出两天便活不成了。
赵大壮和赵来福也愁了,没想到真让刘氏说着了,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若这次又收养了,会不会有第三次?
以后他们家什么也不用干了,天天伺候孩子吧。
赵小山同样无奈,经商量最后家里一致决定,暂时将孩子送到密水赵娇娘那,对外便说将孩子送到了荣河的慈幼堂了。
这样一来,既能让这孩子有个好的归宿,又能让外界知道,他们赵家不会再收留孩子了。
为此,赵来福和刘氏送孩子走时特意大张旗鼓的在村里宣传了好一会,哄哄扬扬的闹得全村都知道了。
尽管有不少人私底下蛐蛐赵家为富不仁,连个女娃都不养。
赵家门口到底是清净了,没有人不长眼的再扔孩子过来。
赵娇娘正怀着二胎,驴驴又小,现在又来了一个捡来的女婴,就算有宋嫂子帮忙照顾,还是手忙脚乱的。
刘氏心疼女儿,拿着银子去人贩子那买了一个丫头过来。
受南北战事的影响,现在卖儿鬻女的多,人便宜的很,这一个十二岁的女娃才花了七两银子。
若是以往,这样能干活的女孩至少要十五两起步,比现在贵一倍。
无缘无故又多花了七两银子,刘氏既心疼又愤怒,坐车回来的路上嘟囔了一路,一会诅咒皇帝盼他早死,一会咒骂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不让老百姓活。
等进了村才发现今天村里尤其热闹,原来是离家许久的二黑子回来了。
自去年夏天到现在,二黑子已经走了一年半了。
刘氏顾不得折腾的疲惫,连家都没回,直奔二黑子家而去。
远远的便看到二黑子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的人,刘氏见此还以为是二黑子人缘好,见他回来大家都过来打招呼。
等走近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二黑子不仅自己回来的,还领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现在他媳妇儿罗芳正在曹家院子里又哭又闹的,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刘氏一听顿时也气不打一处来,挤挤挨挨的往前凑了凑,这才将曹家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此时罗芳正披头散发的和一个女人撕吧,两人互相抓住对方的头发,搭成了一个豆角架。
罗芳娘和二黑子娘在一旁哇哇乱叫,试图将两人分开,然而两个女人像都斗红了眼的公鸡,别人越拉她们拽的越紧。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什么命啊,男人挣了钱好日子没让你过上一天,竟然纳了小的,二黑子你不怕天打雷劈啊,你对的起我家芳子么,你在外面快活逍遥的时候,我闺女独自在家给你生孩子,辛苦拉扯了这么久,结果就等来了这,你遭天谴啊……”
罗芳娘见拉不开,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嚎,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不可怜。
罗芳娘嘴不好,平日总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村里妇人们平均不喜欢她。这一刻见她如此撒泼,却都是同情。
她们也都是有女儿的人家,若自家女儿遇到这种事,她们也想死。
二黑子收到周围妇人们指责的目光,也觉得丢人,上前一步将那个女人一把拉开,左右开弓朝那女人脸上扇了两巴掌,吼道:
“行了,你闹够了没有!这不是西北,由的你胡闹。”
那女人被强制拉开,头发被罗芳拽下去一绺,又被二黑子扇了两个耳光,顿时眼冒金星,眩晕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这女人第一反应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蹦三尺高,冲到二黑子面前,没等他反应朝他脸就是一爪子,动作既快速又敏捷。
二黑子躲避不及,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血印子。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场面顿时一静。
这彪悍的女人,果然是从西北来的蛮子……
二黑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暴怒,伸手就要打回来,不像那女人竟是不怕,将身后的儿子一把抱过来,举在头顶,不躲不避的向前凑道:
“你打,有能耐你就打,你打死了我们娘俩算你二黑子能耐,我刁二娘也敬你是条汉子。”
那孩子才刚一岁大,被眼前的变故吓的哇哇大哭,二黑子举起的手到底放了下来。
至此,罗家的小院里除了三个哇哇大哭的声音,大人们竟诡异的安静下来。
罗芳披头散发一脸怔愣的看着二黑子和那个女人对峙,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二黑子阴沉着脸抿着嘴一动不动,拳头捏的死死的。
那西北来的女人将儿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眼睛死死盯着周遭的人,像是一匹孤狼。
地上的罗芳娘也愣愣的忘了哭嚎,不知这场戏该怎么进行下去。
正尴尬时,曹家的族长曹大牛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围观的吃瓜群众进行了驱逐,“行了行了,都快晚上了,赶紧回家做饭吧,都别看热闹了,快走快走。”
这种现象级的热闹百年难遇,大家怎么舍得走,对曹大牛的驱赶理都不理,没有一个人动地方。
曹大牛气急,将人群外的赵来庆拉了过来,“赵大哥,你快来管管吧。”
这是曹家的家事,赵来庆本不想管,但他作为村长也只能出来帮忙,“行了行了,人家二黑子刚回来,怎么处置家事和你们有啥关系,赶紧都散了,各回各家。”
尽管很多人意犹未尽还是想看,但村长都发话了,众人不好不给面子,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将现场清理的差不多了,曹家罗家将大门一关,开始处理起家事来了。
刘氏虽然被拉回了家,但一颗心还留在曹家院子里,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后续。
她见赵小山也跟着回来了,一个大逼兜拍过去,骂道:“黑子是因为你一封信去的西北,没有你他能找别的女人?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还不过去说和说和,跟回来干啥?赶紧去。”
赵小山捂着头,哀怨的看了看他娘,eo了……
奉旨出征的赵小山最后还是回到了曹家,这时众人已经转战到屋里厅堂(毕竟外面太冷了),几个女人的情绪也都稳定下来了。
赵来庆坐在主位上,罗家族长罗老根和曹家族长曹大牛分别坐在两边,二黑子和他的两个女人站在中间,其余人杂七杂八的分列两侧,看起来颇有三堂会审的味道。
赵小山进去时,只赵来庆瞪了他一眼,其他人倒是没吭声。
“黑子,你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你和这个女人到底是啥关系。”赵来庆开口问道。
二黑子垂丧着头刚要说话,他旁边的女人便呛声道:“俺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俺知道他之前有媳妇儿,可他娶俺的时候说他已经休了这女人,若知道是这种情况,俺一个黄花闺女说啥也不能给他做小。”
这话一出,全场再次哗然,罗芳直接嗷的一声,朝二黑子扑过去,“二黑子,你说你休了我?”
罗芳娘再次嚎哭:“遭瘟啊,芳子在家给他生孩子,他还要休了我家芳儿,造孽啊……”
赵来庆拍了拍桌子,“行了行了,都别哭了。”又转向二黑子,问道:“黑子,她说的是不是这回事?”
二黑子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没说话,只沉默的点了点头。
赵来庆见状怒道:“你既然能花言巧语的骗了人家姑娘,现在装哑巴了?事情都因你而起,你要是个老爷们就赶紧把话说清楚,说话!张嘴!”
二黑子深吸了一口气,无奈抬头道:
“没错,我要休了罗芳,理由是她没生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要娶二娘。”
这渣言渣语一出,全场再次一静,紧接着便听“嘭”的一声——罗芳受不了刺激,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罗芳娘顾不上撒泼,嗷的一声扑了上去,趴在女儿身上伸手拍打罗芳的脸,“儿啊儿啊”一声声的呼唤,听得人心酸。
“曹方,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这时,罗家族长罗老根站了出来,指着二黑子大骂。
二黑子爹一步走到儿子面前,“啪”的一声,狠狠扇了二黑子一巴掌,“畜生,你给我跪下。”
见他挨打,那女人倒是心疼起来,扑到二黑子身边,陪他一起跪了下来。
二黑子爹这辈子的老脸都让儿子给丢了个干净,气的哆哆嗦嗦指着那女人道:“这是曹家,这里不欢迎你,你生的孩子我们也不认,你哪来的回哪去,赶紧走。”
这女人倔强的仰头怒视二黑子爹,也不反驳,只转头对二黑子问道:“曹方,你说,你到底要我还是要你原来的媳妇儿。”
二黑子依旧低着头,答道:“爹,我和罗芳早就过不下去了,二娘连儿子都生了,你就让她进门吧。”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牙酸。
罗芳这时被她娘掐人中掐醒了,刚好听到男人说这句话,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罗芳娘嚎道:“过不下去,过不下去你和我闺女生了两个孩子?是我闺女逼你了?你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见一个恋一个,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啊。”
虽然赵小山平素十分不喜罗芳娘,此时对她的话倒是十分赞同。
二黑子确实太渣了些,已经属于人渣本渣了。
幸亏他出身贫寒,要是大富大贵,估计能渣出天际。
这要放在现代,早就被网上的仙女们口诛笔伐到社会性死亡了。
然而,这里是古代,对男人的包容性无限大。
尤其这里是赵家村,罗芳的宗族在,他们必不会允许自家女儿无故被休。
曹家的宗族也不会允许二黑子的个人行为影响到曹家其他男儿的婚配,对刁二娘的进门也坚决反对。
赵来庆作为族长更是规则规矩的代表,是绝对要扞卫纲常伦理的。
因此,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二黑子外,竟无一人站在刁二娘一边。
哪怕二黑子极力反对,整个屋里从上到下从男人到女人还是达成一致:刁二娘进门可以,只能做妾。若二黑子执意休妻另娶,除宗除族。
除宗除族,这惩罚基本判定二黑子社会性死亡了。
刁二娘不想自己千里迢迢从西北跟着到了密水竟遭遇这些,顿时气的大哭,骂骂咧咧,说他们仗势欺人逼良为妾。
哭到后面发现屋里人无动于衷,竟然调转矛头,找到赵小山道:“赵管事,你不能不管我,我是郡公夫人的人,她若知道我被人如此欺辱,定不会饶了你。”
赵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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