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项正林来说,在淮城这片地界上遇到事,只要他不占便宜,就等于是吃亏了。
其实这次也不例外。
沈凉单纯的退让,是不可能让项正林改变心意的,可“礼”后面的“兵”,却是对项正林造成了一定威胁。
因为项正林也摸不准沈凉是什么境界的武修。
万一沈凉的实力,在周城卫四人合力之上呢?
一旦沈凉在绝境中决意拼个鱼死网破,那谁能保证他在接下来的冲突中不受伤害?
况且事其实就是那么个事,自己家的马管不住,拿鞭子抽别人家的马,要真讲道理,肯定是他项正林理亏。
现如今沈凉主动要求道歉,而且还是以武修的身份,跟他一个普通人道歉,面子里子,基本上都算是给足了。
如此项正林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事情真闹大了,他还得挨家里老爷子一顿骂。
二人商定后,沈凉退回到司小空身边,司小空刚要开口问沈凉都跟项正林说了些什么,就见沈凉笑着拱手抱拳,冲项正林表达歉意道:
“这件事是个误会,我的马不懂事,惊扰了项公子的马,在此我替我的马给项公子赔个不是。”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包括周城卫四人在内,也都被沈凉这一波没来由的道歉给惊住了。
要知道,方才沈凉还言之凿凿的要跟项正林对簿公堂,讨个说法呢,结果一眨眼的工夫就示弱了?
关键是他还能提起这么重的剑,一看就是江湖里颇有实力的新晋游侠儿啊!
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居然就这么道歉了?!
“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项家官道、匪道都有背景,项家这么有钱,请个厉害的武修报复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就算不请武修,单让郊外的黑水寨沿路埋伏,也够这俩游侠儿喝一壶的,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城吧?”
“要项家铁了心整他们,还用得着等出城么,只要城判府睁一眼闭一只眼,放几个黑水寨的当家的进来,随便哪个不都能弄死他们俩。”
“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啊,这是明智之举,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被害了性命。”
“话说咱这位项少爷今日心情许是不错,放在以往,哪有这么轻易的就饶了二人。”
“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散了吧。”
局面至此,就已经有百姓摇头离开了。
许是被欺压的久了,他们在沈凉据理力争的那一刻,竟是不由得生出希望,盼着沈凉能赢下这一局,因为沈凉赢了,就不单单是他跟项正林之间的纷争赢了,更是代表着淮城老百姓们,终于跨越阶级的鸿沟,在上层人物手上讨得了一份公道。
这断然是百姓们希望看到的,哪怕改变不了什么,至少也能出一口闷气。
却不成想,结果没有意外,到底还是下层阶级的一方低了头。
适时,周城卫也在百姓们的议论纷纷声中回过神,他没急着开口,而是先看了一眼项正林。
项正林轻轻颔首,意思就是他这边没问题了。
由此,收了项家好处费的周城卫,才清清嗓子,打着官腔冲项正林问道:
“项正林,你对这种结果可满意?”
项正林配合着点头。
“嗯,既然是个误会,就不劳烦各位大人了。”
“好。”
本来就不愿意懒差事的周城卫,自然乐得是这么个结果,于是就又冲沈凉说道:
“把剑收起来,记住,不要在淮城闹事,否则下次本城卫定要带尔等前去城判府接受审问。”
沈凉连连应声。
“是是是,我们在淮城住几天就走,绝对不给各位大人找麻烦。”
再度催发真气,将灰白巨剑放回马车后,沈凉又屁颠屁颠的走到周城卫近前,从怀里的银袋子中,大方掏出十两碎银,塞进周城卫怀里。
“周大人,这些银子就当是赔偿街道这三块碎石板的。”
重铺三块石板修路,这活儿就不归城卫管,城判府里有专门的工匠负责,而且碎几块石板也要不了几块铜板,淮城那么大,几乎每天都要修路铺石板,预算早都从国库里分发下来了,所以这十两银子,说白了就是沈凉小小的贿赂一下周城卫等人,毕竟还得在人家地盘上待几天,留个好印象,关键时刻能管大用。
而周城卫自然也没有推脱的道理,古朝时期背景下,小贪大贪数不胜数,真正意义上的清官,一百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
没好处拿,谁愿意付出十年寒窗?
没好处拿,谁愿意为城池管理、建设呕心沥血?
别说别人了,就是沈凉上一世成为大夏国守护神之前,也没少在执行各种任务中捞油水。
没办法啊,上面给的经费只够维持日常所需,你要想日子过得好点,可不就得从那些大毒枭、大军火贩子手里淘点零花钱么?
所以沈凉从来不抵触“贪”这个字眼,只不过就是得看你“贪的方式”、“贪的数目”、“贪的都是些什么人”……
果不其然,拿了银子的周城卫,秉承着蚊子虽小也是肉的道理,给了沈凉一个好脸,摆摆手示意他和司小空可以离开了。
沈凉和司小空转头就回了客栈,老钱笑呵呵的迎上来一阵关切,对于这种操作,沈凉已经习惯了,甚至没有了骂老钱几句的欲望。
等他俩进了客栈,周城卫又走到项正林面前,掏出后者派护院给的银票,半遮半掩着低声道:
“项公子,事儿没办成,这钱……”
项正林微微一笑,就好像丝毫没察觉周城卫也收了沈凉的银子一样。
“大人这不是辛苦一遭么?就当是请四位大人喝茶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预料中的答案,周城卫喜笑颜开,当即表态道:
“项公子放心,这俩小子若是安安分分的还好,但若是敢被我等抓住把柄,定当帮你出了这口气。”
项正林自恃姿态道:“也没什么好气的,是我叫人拿鞭子抽了他的马,又不是他叫人拿鞭子抽了我的马,行了,不耽搁几位大人巡查,我也该回家了,改日得空,一起喝酒。”
周城卫满口答应。
“好,只要不在值,周某随时恭候项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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