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一声狗叫,打破黑夜的寂静。

    “汪汪!”

    门外,顾子离淡漠的嗓音响起:“夫人,睡了吗?”

    房间里,我泡在浴桶中,朝采薇递了个“你放心”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的担忧之色,去开了门。

    “相爷,您怎么来您大半夜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顾子离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夫人可在里面?”

    他语气听不出喜乐。

    采薇:“自然是在的,但”

    不等采薇说完,顾子离冷声道:“进去!”

    “不可啊,相爷,夫”

    不顾采薇阻挠,顾子离便闯了进来。

    屏风后,我闻言迅速穿上中衣。

    “旺仔,去!”他道。

    “汪!”

    我系上腰间衣带,忽的,旺仔绕过屏风,在我腿边攀爬。

    顾子离紧随其后。

    我瞧着一人一狗,神色淡淡道:“这么晚了,相爷怎么来了?”

    “府里进了刺客,为夫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如猫头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我。

    “你这边,没什么异常吧。”

    “汪汪!”旺仔在我脚边来回穿梭。

    我蹲下,摸着它的脑袋,回答的漫不经心:“没有。”

    听到我的回答,他顿了两秒,语气疑惑:“夫人好香啊,只是这么晚了,夫人为何还在用花瓣沐浴?”

    我抬眸,一双冷眸定定瞧着他:“这种小事,我也要向相爷时刻汇报吗?”

    四目相对,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他俯视着我,我蹲在地上仰视他。

    气氛如同冰窖泄漏,冷气横生。

    良久,他收了锋芒,语气透着淡淡委屈。

    “自从夫人回来,就对我格外冷淡,可是再恼怒为夫,总往其他人那跑?”

    没有的事,你可别瞎猜。

    我心底暗暗腹诽,嘴上跟着道:“相爷多虑了,我并非爱拈酸吃醋的人。”

    “再者,他们都是我为你纳进门的,何来恼怒一说?”

    我眸色真诚,句句肺腑之言,他挑不出一丝漏洞。

    “可是夫人,为什么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何止感觉,我们心中,都藏着各自的秘密。

    我与他,早就回不到从前。

    “我是不是有哪做的不好,让你厌我,恨我,甚至想杀我?”

    他伸手握住我的肩头,眼底情绪复杂,似悲痛,似委屈,好像说出这些话,真的只是想要了解我们之间的矛盾,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一般。

    前提是,我没瞧见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怀疑与试探。

    男人,惯会伪装。

    古往今来,多少女子被骗,被伤害,所以啊,远离男人保平安,才是正道。

    这时的我,从没想过,日后会啪啪打脸。

    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收回思绪,我站起身,轻声道:“相爷怎么会如此想我?”

    他举起包扎好的胳膊,眼神犀利,语气严肃。

    “进来这么久,你就没有发现我受伤了吗?还说,你看见了,只是不在乎而已?”

    自然是不在乎!

    我盯着那包扎口,恨自己出去,只带了把匕首,没能带上我的云锦枪。

    若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我定手拿云锦,戳死这个狗男人。

    只是近段时间不能再动手。

    刚刚失了手,顾子离定有所戒备。

    我自己倒是不担心,但我跟在我身边的几个丫头,还有大宝二宝,该如何安置。

    “阿殊,你还爱我吗?”

    我收回思绪,抬眸看向他,竟发现他眼底的一丝害怕。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不安的小兽,只能用笨拙的表达,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恐。

    我强压下心底的嘲讽,努力挤出一丝温情:“相爷今日这是怎么了,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为何要厌你,恨你?难道,你背着我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吗?”

    面对我的威压,顾子离眼底有些躲闪。

    “我,自然是没有的。”

    “既然没有,我为何恨你,甚至连杀你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无语白他一眼。

    他抿了抿唇,看了眼围着我脚下求摸摸的旺仔,眼底透着纠结之意,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在判断,旺仔到底是喜欢我才过来的这里,还是闻到了味道,才缠着我不放。

    “相爷还不走?”我故作疲惫,打着哈欠,道。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为何洗澡?”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重复着刚刚的问题。

    “我”

    我还未回答,采薇抱着汤婆子走了进来。

    “姑夫人,您肚子可好些?”

    她将汤婆子放到我手中,接着看向顾子离,一双翘而密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放电。

    “相爷,您今儿是打算宿在此地吗?”

    被人忽的打断,顾子离本就有些不悦,在看到采薇那神情,他的脸忽的涨成猪肝色。

    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嗯,我与夫人许久不曾说过体己话,你且下去,没有命令,不得进来。”

    “可是,可是夫人今个来了月事,还弄脏了床榻。”

    她语气故作为难,面上却是十足的幸灾乐祸,仿佛自己得宠指日可待。

    顾子离默不作声的后退一步,神色复杂,大有一种“此人能用,却不敢用”的憋屈感。

    我不得不叹一句。

    这小妮子有时候是憨了点,但关键时候她是真上啊!

    且机智的一批。

    她这话,若是由我说出来,杀伤力可没那么大。

    其一,解决了顾子离留宿问题,其二嘛,则是道明了我为何半夜洗澡,这第三可就厉害喽,她将顾子离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当真应了那句烈郎怕缠女。

    赏,重重有赏!

    为了更好的配合她,我掀开了床幔,露出里面的床单。

    一滩血迹映入顾子离的眼帘,他瞥了眼,眸色晦暗。

    我懒得揣测,转而对采薇道:“这么久了,床单为何还不换?”

    “奴,奴婢马上给您换新的!”

    她像是害怕我一般,小心地伺候着,麻利地将旧床单被扒拉下来,又换上新的。

    顾子离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再次下了逐客令:“相爷还有事吗?”

    “没。”

    顾子离脸上又恢复笑容,“夫人你好好休息,注意保暖,我下次再来。”

    他简单回答后,朝采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我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

    一盏茶的功夫,采薇终于回来。

    她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没来鲜活。

    “怎么了?”我问。

    采薇的语气那叫一个委屈啊!

    “夫人,他,他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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