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星上前正要怒斥,就见清风师兄走上前,温柔恬淡一笑,面向众人;“今日不为东子洗清冤屈,来日你我遭遇困境,也不会有一人为你摇旗呐喊。”
“对呀,”云秋策也上前,“你们忽略东子的感受,以为自己是陈九,殊不知你们也有可能是下一个东子。”
一席话说的众人心神恍惚。
养身夺舍这种事本就是玄门禁忌,如果今日不杀一儆百,严肃惩戒,那么会不会让某些心术不正的玄师认为有机可乘。
一旦有人动起了邪念,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受害者。
“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还是要先把陈九揪出来。”
“严惩陈九,养身夺舍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身为玄师怎么能忍!”
越来越多的玄师改变想法,站在外围神情激动,甚至有了振臂高呼的意思。
而得到众人支持的云柒,浅淡地点头笑着,小脑袋略偏了偏,一副很是欣慰的表情。
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个团子,竟然莫名地有种让人可以信赖和跟随的力量感。
简直就像个领袖。
姜星和季凌风被心里的这个想法吓一跳。
季凌风忙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可能是没有跟大家说清楚,一开始我同意把东子的亡魂拘押起来,也只是暂时不让他跑了,至于陈九当然要收拾,怎么可能不管不顾。难道姜小姐跟我想的不一样?”
姜星狠狠地咬着牙,神情愤慨又尴尬。
“我没有说放过陈九,只是这件事有个先后,先去鹤鸣山上交差,表明我们已经通过了测验,再处置陈九。”姜星给自己找补。
“不出所料,陈九明天就要逃了,到时候你连陈九的影子都捉不到。”云柒奶呼呼地冷哼一声。
姜星虽然不爽,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多说,只能忍耐下来。
季凌风:“那我们现在就去。”
说罢,他走在最前面,努力地做出一副所有玄师领头人的样子。
其他玄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四五十岁左右已经小有名气的玄师走上前:
“看起来云柒小姑娘和陈九打过交道,那就请她带路,到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全听她的。”
“对对,听云小姐的靠谱。”
“我跟着云小姐我放心。”
……
这群人直接无视了想要做出一副领袖模样的季凌风,纷纷走到云柒身边,恭敬地朝她做“请”的手势。
云柒也不含糊,更懒得做谦逊的样子,奶音清晰有力:“既然大家信我的,那就跟我走。能不能通过考验就看你们能出几分力。”
她说完就要迈着小步伐自己走,被云秋策熟练地抱起来。
“再过两年,小柒就该不让叔叔抱了。”
云秋策竟然有些伤感。
夜深人静,小饭馆二楼,陈九在窗户前挂上最后一枚符箓,这才打着呵欠躺到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
夜风从长街上刮过,窗前几枚铃铛叮当作响。
陈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坐起。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东子的身体健壮魁梧,力气大,而且行动反应什么的也极为灵敏。
他翻身下床,走到窗前,侧耳静静停了片刻。
一道又黑又浓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前,借着天边的血红毛月露出一张惨淡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吃过的脸,因为嘴巴牙床也被啃吃了一部分,说话含糊不清:
“主人,有人靠近。”
“慌什么!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陈九命令道。
阴森人影瞬间消失,转过身月光映照下来,额头上露出一个几乎和血月惨淡光芒同色的朱砂大字:陈!
被抱在怀里一颠一颠的小团子几乎都要睡着,让身后看着她打瞌睡的同行们心惊肉跳。
这个关头可不要睡觉啊。
虽然知道让小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实在过于残忍。
但是……
还有一群大人等着保护呢。
云柒猛然惊醒,血月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漆黑发亮,月光在瞳孔里映照出一片冷光。
她小大人般举起手,做了个禁止前进的手势。
肉乎乎的脸蛋上面沉似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可靠。
“小柒,怎么了?”云秋策问。云柒皱着鼻子,使劲吸了吸半夜的冷风:
“我闻到了一股气息,乱葬岗的气息。”
“乱葬岗?”其他人紧张起来。
虽然都是玄师,但也清楚乱葬岗意味着什么。
那是天然的养尸地,阴气煞气极重,要是孤魂野鬼形成规模,完全可以成为一支亡灵大军。
云柒指尖微摆,一缕浅金色光芒溢出,如丝线在长街上游走。
瞬间就见浅金色光芒映照下,前方赫然出现了几个阴气森森的人形黑影。
黑影阴恻恻一笑,在血月下渐渐露出清晰的真容。
一个腹部有个大血口子,血肉外翻,一截肠子露在外面。
一个眼珠子被挤爆,挂在眼眶下,舌头耷拉近两尺,此刻正用自己的舌头舔弄挂在外面的眼珠子,每舔一下那颗眼珠子就骨碌碌转。
另一个脸上血肉模糊,五官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吃了,血肉中不时挤出一条肥胖的尸虫。
云秋策:“哕!”
忽然想起还抱着小柒,忙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孤魂野鬼,不足为惧!”
一个中年玄师见没人动手,便想着也该自己出出风头了,于是大喝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就要往前冲。
“慢着!”云柒厉喝,小身子从云秋策怀里窜出来。
伸手去拉那人,却是晚了一步,手指尖与他衣领堪堪擦过。
当即拔下发卡,化出纯青长弓。
挡在男人面前利落地砸了下去。
只听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男人只感觉一道极细的凉意擦着鼻尖再紧贴着额头划过,吓得当即不敢动了。
而云柒另只手则飞快地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小身子重重一压,坠得男人踉跄后退几步。
“嘶!”男人捂着后脑勺,痛苦地倒吸凉气。
人到中年,每根头发都很珍贵的。
不过等他直起身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只恨不得跪下来抱住云柒大腿痛哭求原谅。
在他眼前,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透明丝线,简直如同蛛网,密密麻麻覆盖整片街道。
每根丝线上都挂着黑色铃铛。
透明丝线绷直,反射的寒光宣示着它的锋利。
鬼牵丝!一种能杀人于无形的邪术。
男人后怕地摸摸鼻子,庆幸他还长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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