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汪传军说了要第一时间看这个调研报告,那就要第一时间给他把关。
张家明从布置了任务之后就没再过问,倒是汪传军心急火燎,隔三差五就来问柳江河稿子出来没有。
每次他过问的时候,得到的回复都是“再等等”,这都快一个月了,再不拿出一稿,确实也不好交差了。
柳江河再次来到四楼汪传军那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办公室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屋内很快传出一声沉稳有力的“请进”。
得到允许后,柳江河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迈步走进了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便看到汪传军正端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批阅着一份份厚厚的文件。
“秘书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关于那份调研报告,我已经”柳江河开口说道,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汪传军果出言打断:“先别急,稍等一会儿,我先把这些部门报过来的调研文章都看完。”
听到这话,柳江河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一旁站立着。
此时的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能听见汪传军翻阅文件时偶尔发出的沙沙声和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细微声响。
只见汪传军时而眉头紧蹙,似乎对某段文字不太满意;时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显然是读到了一些令他感到欣喜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江河始终笔直地站在那里,由于汪传军并未示意他坐下,他也不敢贸然自作主张。
原本他满心以为只要汪传军将手头的那些材料审阅完毕,就会立刻转而查看自己所提交的调研报告。
毕竟此前对方一直催促得很急,可如今看来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然而,汪传军却仿佛完全沉浸在了眼前那一摞摞文件之中,他有条不紊地看完一份材料后,紧接着又毫不犹豫地拿起下一份继续阅读起来,自始至终都未曾抬头看过柳江河一眼,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
就这样,柳江河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团透明的空气,但出于礼貌与尊重,他还是静静地等待着,不敢轻易去打扰这位“忙碌”中的领导。
柳江河站在那里,心里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当然清楚汪传军并非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到来,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宣泄心中的不满罢了。
毕竟,前几次面对汪传军的催促,柳江河总是回复一句“再等等”,如今看来,汪传军显然是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将他冷落在一旁继续等待。
时光悄然流逝,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终于,汪传军缓缓地放下手中那份厚厚的文件,抬起头来,一眼便瞧见了柳江河正一脸微笑地凝视着他。
汪传军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哎呀呀,江河,快快请坐!怎么一直站着呢?你瞧我这记性,只顾埋头看这些材料,竟然把你给忘得一干二净。你应该早点提醒我的呀!”
然而,柳江河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深知汪传军此举完全是有意刁难。
此时此刻,无论自己说些什么,恐怕都会被对方抓住把柄指责一番。
倘若就这样贸然坐下,没准儿汪传军又会批评自己不懂规矩;而如果开口提醒他,想必他又会搬出手上这份所谓至关重要的文件当作借口。
就在这时,汪传军突然问道:“江河,刚刚你说了啥来着?”明摆着是在装糊涂。
柳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精心撰写的调研报告用双手呈递上去,并说道:“秘书长,这是我初步拟定的调研报告,烦请您过目并给予指导和斧正。”
“好,你先放在这里吧。”他接过那份调研报告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随手将其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紧接着,他动作娴熟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朝着门口挥挥手,示意道:“我先打个电话,等会儿再看这份报告。要是有什么意见,到时候我会叫你来的。”说完,便不再理会站在原地的人,自顾自地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得到指示后的柳江河虽然嘴上应着“好嘞,我等您的通知”,但心里却早已开始犯嘀咕起来。
他一边缓缓朝门外走去,一边暗自诽腹道:“哼!你这会儿不看,还让我在这里干等着?真是一点肚量都没有!”
越想越是觉得气不过,他忍不住又在心中暗暗咒骂起来:“就这样小气的领导居然也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难不成他家祖坟真的冒青烟啦?”
一想到自己这才刚刚结束援藏任务归来,而吴辉和杜从海他们已经在这位领导手底下工作将近三年时间,柳江河就不由自主地替他们感到心疼。
“唉,也不知道这几年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柳江河如释重负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屁股刚挨着椅子,他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准备给吴辉发条信息,好好发发牢骚的同时,顺便也关心一下对方那颗饱受折磨的心灵。
就在柳江河刚刚把手伸进衣兜准备掏出电话的时候,那手机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他连忙按下接听键,随即听到了汪传军严肃的声音:“江河啊,你赶紧上来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说完,柳江河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快步朝着楼上走去。
一边走着,他心里一边犯着嘀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此匆忙地召唤自己上楼,想必一定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吧。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份调研报告肯定还没看完呀。
当他终于来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时,却惊讶地发现杨太秋居然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等待着。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他们都被汪传军这般火急火燎地叫过来的,对于具体所为何事一无所知。
此刻,他们的心中都在默默祈祷着,可千万别是要让他们两个人合作完成某项任务啊。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之际,办公室里传出了汪传军的声音:“太秋,你先进来,江河,你稍等一下。”
听到这话,两人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见杨太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办公室。
柳江河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附近,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会错过任何可能的召唤。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中渐渐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尽管门并未完全紧闭,但外面还是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出的谈话声。
仔细聆听之下,似乎这两人并没有在交流什么至关重要的工作事务,反而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笑声。
想到这里,柳江河不禁暗自苦笑,心想:“这位领导今日怕是打定主意要将我好好晾一晾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样故意刁难人的小把戏,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多等待一些时候罢了。
不过没关系,他可不相信这位领导当真能够始终避而不见。
就这样,将近一个小时又匆匆流逝而去。
终于,只见杨太秋拿着什么东西,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柳江河见状赶忙迎上前去,正准备开口跟汪传军打个招呼时,却冷不丁听到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汪传军迅速接起电话,同时向柳江河做出了一个请他暂时离开的手势。
一次、两次……接连不断的变故让柳江河原本还算平和的心境也开始泛起些许波澜。
但他深知,面对上级领导如此这般的刻意折腾,此时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保持足够的耐心和冷静。
毕竟,如果选择与领导正面硬刚,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而已。
万幸的是,这次汪传军在结束通话之后,几乎是立刻便将柳江河唤进了办公室。
柳江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轻声问道:“秘书长,不知您找我来所为何事呀?”
“什么吩咐?你看看你写的什么?”哪知这话刚一出口,就如同点燃了炸药桶一般,瞬间引爆了汪传军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只见他怒发冲冠,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从椅子上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一把抓起柳江河送给他的那份调研报告,像是抓住了敌人的要害一样,毫不留情地重重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写的这个东西能叫调研报告吗?简直就是一堆废纸!”
汪传军瞪大双眼,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了,死死地盯着柳江河,口中继续咆哮着:“除了第一部分介绍市里情况的内容还稍微有点靠谱,勉强符合实际之外,剩下的那些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完全就是信口胡诌,一派胡言!”
“这就是你忙活了整整一个月的成果?每天车接车送,好吃好喝供着,结果就给我弄出这么个玩意来?你到底是去认真搞调研了,还是借着工作的名义出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了啊?”说到这里,汪传军的声音愈发高亢,震得人耳膜生疼。
“难怪每次问你进度,你总是推三阻四,说还要再等等。我原本还对你抱有一丝期望,毕竟你可是书记亲自点名指派的大将,心想怎么也该有些真本事吧。”
“可谁知道,我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份毫无价值、满纸荒唐言的所谓‘调研报告’,说得不客气点就像一坨屎”
“拜托你以后能不能脚踏实地一点,多结合咱们市里面的真实情况来思考问题,别老是不切实际地好高骛远,更不要只会讲那些空洞无物的空话、套话!”
“年轻人做人要踏实,你以前就是这样跟着领导干工作的呀,不要被书记表扬了两次,就觉得自己真的不得了,我告诉你你要走的路还长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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