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参加考试的人数便十分有限了。”
冯去疾仍在思索。
考试人数有限,分到天下就更少了,这对世家是有利的。
不过,他心中却又些危机感。
这危机感,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萧司农所言,有几分道理。”
李斯不禁侧目。
看向萧何的眼光也不同了。
仅凭刚刚的发言,他便知晓此人是有几分才学的。
他也并非世家出身,从微末一步步站到朝堂,经历无数磨难,深感有才能者想要出头的困难。
李斯也是运气好,得了始皇的接见和赏识。
但那些运气不好的呢?
若是当年实现了萧何口中所说的制度,何苦半生蹉跎?
李斯可是丞相,这无异于是承认了萧何有站在朝堂上的资格。
“李丞相谬赞,萧何之言,是受了小公子启发,不敢居功。”
萧何十分谦虚,将功劳全推到了嬴子季身上。
他也是因为一直怀才不遇,故而想得比较多。
“此政令虽好,却也是件影响深远之事,您虽为监国,但却没有推行政令之权,此事还是等陛下归来再做定夺。”
冯去疾说完之后。
朝堂上大半的官员,也全都躬身请命。
“请小公子待陛下回来再做定夺。”
“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待陛下回来之后,我等再从长计议。”
“小公子,您虽为监国,这官职任免和政令推行,却是万万不可的。”
世家在朝堂上的号召力可见一斑。
许多中立的官员,也都俯下身子。
“小公子,塞北即将发生战事,而且粮荒也尚未解决,此人心浮动之际,您再越权推行政令,引起各方震动的话,于国不利啊。”
冯去疾再次说道。
一切都拖到始皇回来,世家内部也可从长计议。
到时他也可主导政令推行,将其引向对世家有利的一方。
“是嘛?我不能颁布政令的呀?”
嬴子季大眼睛看着冯去疾。
小嘴角一瘪,不高兴了。
似乎是没得到喜欢的玩具。
顿时,群臣面面相觑又是一阵无语。
始皇当时怎么就让小公子监国呢?
如此大的权柄,掌控在一个稚童手中,这童言无忌,都成了左右天下大势的政令。
还好陛下快回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会闹腾成什么样子。
帮始皇哄了两个月的孩子,群臣们心累啊!
“十七弟,确实只有父皇有空发布政令,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扶苏面露苦笑。
有时候觉得十七弟聪明绝顶,特别是训他的时候,头头是道的。
这科举之制的想法也是脑洞大开。
但差点忘了,十七弟才多大。
“小公子,您和萧何总结的科举确实有可行之处,只是一旦推行,牵扯甚为广泛,等陛下回来再定夺最好。”
李斯倒不是帮着谁说话。
如此大事,没有始皇首肯,政令根本就推行不下去,若一旦引起动荡,始皇回来首先看到的不是科举的优越,而是一大堆烂摊子。
嬴政若是龙颜大怒,他们也得跟着倒霉。
嬴子季也想到了这点,道:
“那好吧,便依大家所言,这科举之制便劳烦李丞相多多忧心,与萧何讨论总结一番,待父皇东巡归来呈上。”
“张良,印刷百家典籍之事,便由你来持办,虽然暂时没法考试,但教材还是要先印刷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嘛。”
“遵命。”
张良,萧何,李斯,都拱手称是。
印刷?
冯去疾的身形陡然一僵。
不断咀嚼这两个字,瞬间的联想,让他手心竟然渗出了冷汗。
该不会
小公子从来都没想让人抄录典籍,而是已经捣鼓出了大规模拓印文字的方法?
那到时始皇,真有可能大力推广科举!
“小公子,还有一事。”
冯去疾再次上前,脸色沉郁道:
“现正值灾年,塞北还有很大的粮草缺口,国库并不充盈啊。”
“这翰林院只是初步动工,但观其规模,绝不是个小数目,再修下去,恐怕会伤筋动骨了。”
骊山脚下的翰林院,目前还只是雏形。
三大世家之前为了保人,也确实套了一部分材料的花销。
但现在这状况,哪怕是放弃那几个子弟,也不可能再掏钱了。
国库中的钱,只有始皇点头才能动用。
言下之意。
除非嬴子季想办法弄巨额的钱财,否则这翰林院是修不下去了。
“钱不够?我会去想办法赚钱哒,无须冯相担忧。”
嬴子季摆了摆小手。
确实要想办法挣钱了。
除了修建翰林院以外,养一千名虎豹骑也不是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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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子季思索着,自顾自的走出了朝堂。
留下众臣们楞在原地。
搞钱?
您上哪赚钱啊?
哪怕把宅邸之类的都变卖了,也不够啊。
……
东海。
始皇出海的大船上。
始皇正酣睡中。
意识却被拉进了同样的梦境空间中。
这一次,【秦太宗·扶苏】的画布终于有了动静。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他的名字,就叫扶苏吧。”】
【伴随着一道沉稳之中,亦是难以掩抑喜色的声音,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起,秦王嬴政的第一个嫡长子降临世间。】
【待到公子扶苏一岁会说话走路之后,像孩童之类的哭闹之事更是不再有过。】
【及至三岁,在某一天,秦王嬴政过来后宫看望扶苏母子的时候,扶苏伸手轻轻拽了拽父王的衣袖,脆生生地开口道:“父王,我想识字。”】
【三岁识字的话,这个年龄段有些早了。】
【一般这个年龄的孩童,基本都还处于一个懵懵懂懂、嬉闹玩耍的阶段。】
【在这个年龄段,别说能否去安分识字了,就连三餐都不一定能够安分就食。】
【所以即便是王公贵族的孩童,一般也会等到五、六岁之后才开始进行识字蒙学。】
【不过这是一般的孩童,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秦王嬴政还是比较了解的。】
【安静、聪慧、省心!】
【任何事情,几乎一说就懂并记住。】
【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让任何人为之操心过。】
【再加上读书这件事是扶苏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所以思虑片刻之后,秦王嬴政还是答应道:“好,过几天寡人便安排先生教你识字。”】
【“我想父王教我识字!”扶苏抬头看着高高的父王道。】
【秦王嬴政一楞,下意识便想要拒绝。】
【毕竟他作为秦国的一国之君,平日里国事繁多,别说抽出时间教导一个孩子识字了,就连看望扶苏都是三、五天才过来一次。】
【而且还有一个难以宣之于口的理由,那就是他并不懂得如何与自己的孩子相处。】
【寻常人家的父母亲情,在秦王嬴政这里基本是没怎么体会到过。】
【毕竟他的父亲,在他两岁的时候便抛妻弃子!】
【他的母亲,就在前不久更是选择了要情人而不要他!】
【可以说,他的父母带给他的,几乎全部都是不好的回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秦王嬴政找不到合适的、正常的和子女相处的参照模板。】
【故而当自己的子女想要亲近自己的时候,秦王嬴政的第一反应反而是有点手足无措。】
【于是秦王嬴政便选择了他最熟悉的,以对待臣子的方式,板着脸来严肃应付自己的儿女们。】
【看着想要拒绝的父王,扶苏再次开口道:“半个时辰,父王每天教导我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秦王嬴政低头凝望着扶苏,而扶苏也毫不惧怕地与之对视。】
【过了好半响,秦王嬴政方才开口道:“取笔墨与丝帛来,寡人今日先教你试试。”】
【秦王嬴政以前也从来没有教导过孩子,更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教导好孩子。】
【但是作为自己第一个长子的要求,如果能够办得到的话,秦王嬴政也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的。】
【如果今日教导的可以的话,那么他往后便试试每天教导扶苏半个时辰,大不了晚上将批阅奏折的时间多延长半个时辰。】
【如果今日教导的状况不好的话,那么过后他便找几个先生负责教导公子扶苏。】
【在秦王嬴政的命令下,很快侍从便取来了笔墨与丝帛。】
【然后父子两人便一个大胆的教,而另一个则是大胆的学。】
【而秦王嬴政越教,便越是高兴。】
【因为他发现,只要教过一遍,扶苏便能够立刻记住,并且将之准确无误地书写出来。】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便已经教会了扶苏上百个字。】
【照这样的进度来看,恐怕十天半个月便能够教导扶苏完成最基础的识字。】
【而且在教导过程中,扶苏完全不哭不闹,认认真真,根本不需要嬴政废任何不必要的心思。】
【想到这里,秦王嬴政也是难得高兴道:“只要你后面还能够像今天这样,那么寡人便继续教你读书识字。”】
【公子扶苏亦是点了点头,脆声应道:“是,父王!”】
【之后,不过短短三个月,公子扶苏便学习完上万个字。】
【待及四岁,公子扶苏便已经通晓七国之言。】
……
“这扶苏,怎与我儿扶苏不一样?”
嬴政低眉疑惑。
再抬头时,那画面已经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再次陷入黑暗。
始皇叹了口气。
此时,船队已经开始返航,而天边所谓的仙山,也早就不见了。
“徐仙师,此次连仙山的影子都没见到。”
嬴政坐在楼船的阁顶,目光中充满着审视。
显然,此行是没有找到海外仙山的。
不管如何航行,和云上仙山的距离都没有丝毫的缩短。
一阵大雨过后,仙山消逝的无影无踪。
“你说自己是从蓬莱返回,却无法带船队找到蓬莱,为何?”
话音听不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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