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生，你有什么问题？”
面对着众人，赢子季倒是没有怯场，反而像个称职的小老师一般。
忽然被点了名。
韩生微微一愣。
按照规矩，老师讲课，学生只有聆听的资格。
怎么还能点名提问的？
不过讲课的是小公子，倒也不算是他们传道受业解惑的老师……
于是韩生起身行了个礼，问道：
“小公子，您若是口说无凭，在下也无法认同这番言论。”
“在下也曾读过地志，吾中原神州地大物博，乃天下之中心，北面是草原，荒漠，东方则是无尽的大海、和您拿出的这地球仪，也完全不一样啊。”
“如何证明，这地球就是圆的呢？”
韩生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这小混蛋讲课的方法倒是别开生面。”
嬴政也觉得新奇。
原本他是来看看这考试都考的什么，现在也是被提起了兴趣。
看着赢子季的小身板在上面指点江山，顿时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是两个问题呀。”
“哎呀，笨死啦，要证明其实很简单哒。”
很简单？
看着众人跟呆头鹅似的，赢子季小嘴角一撇，无奈道：“韩生，你是从哪来的？”
“回禀小公子，鄙人乃是从齐地前来求学的。”
“那就好，我问你这骊山高不高呀？”
“额…骊山自然是风景毓秀，远看如同一批苍青骏马一般，气势雄浑。”
韩生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公子怎么忽然就扯到骊山了。
但接下来赢子季说的话，直接令他当场愣住。
“那既然如此，你在齐地能看到骊山么？既然你说骊山像一匹大马驹，那你赶来咸阳的时候，必然是先看到马首的吧？”
韩生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齐地和大秦相隔甚远，看不见骊山不是正常的么？而且这先看见山顶，还是先看见山体有什么区别吗？不过赢子季的话，也引起了他的回忆。
等等…
先看见山峰
“若是大地是平的，如此庞大的骊山，只会是因为隔得远了而变小才是，怎么会完全看不见呢？”
“而出现在咱们视线之中的时候，又为何会先看见山峰，而不是整座山呢？”
赢子季虽然是在发问，用的却是考校的语气。
其实这道理很好理解，是远在西方的某位哲人提出来的，稍微有些逻辑思维就能想通。
一些人陷入沉思，还有一部分人却是干脆两耳不闻窗外事。
赢子季也没在意，而是直接蹦跹下来。
然后从旁边的树下挖了些泥土，认真的捏了起来。
“这又是在干什么啊？”
赢政看着那个努力的小背影，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说讲课吗？
怎么玩起泥巴来了？
过了片刻，赢子季站了起来，手中却是多了个泥巴捏的山峦模型。
“哼哼，某些同学要认真思考哈，这堂课可是很重要的！”
“如果不听讲，咱们翰林院可不要大萝卜大白菜占坑，可不会再讲一遍啦。”
赢子季一边说着又走回来。
啪叽一下把模型黏在了地球仪上。
“张良，萧何，你们两个将地球仪转动起来。”
“诺。”
两人对视一眼，按照赢子季所说的话行动起来。
国运奖励的地球仪不仅大，而且能够灵活的旋转，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
咕噌咕噜。
地球仪转了起来。
有些人不解，但人群当中的韩生忽然眼睛发亮，一拍脑门。
“我懂了！”
“你们看到那个模型了么？”
众人目光聚集。
那个地球仪转动到侧面的时候，山峦的模型就看不见了。
而再转回来的时候。
居然真的是先从山顶开始出现！
和韩生的经历一模一样！
“这……若真是天圆地方，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啊！”
刚刚认真听了讲的士子们，都是面露震惊。
其实韩生还不是第一个领悟的。
人群中的政哥才是。
顿若和王翦还在思索，而赢政却仿佛想到了什么。
“顿若，你可还记得东巡之时，我等出海的时候，遇到了其他的船只？”
政哥回想起了那段寻找海外仙山的经历。
远方若有船只出现，必定是先看对方的桅杆，而不是整座船！
若大地真是一马平川，这如何解释？
“这…这这……难道天圆地方之说真的错了？”
顿若现在感觉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看着有些寒士还不懂。
赢子季小脸蛋上流露出几分嫌弃。
“其实验证的方法还不止这一个呢。
“若是天圆地方，那各地黑夜白天的时间应当是相同的才对。”
“可实际上，每个地方太阳落山的时间都有长有短。”
“东海的白天明显要更长一些，而咱们咸阳，太阳落山会更早。”
“你们还弄不懂嘛？哎呀，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了。”
“那个谁，韩生，帮我去倒杯热水润润嗓子。
稚嫩的声音，却带着老气横秋的语气。
“小公子嘴里这些话都跟谁学的啊？”
闻言，王翦当真是哭笑不得。
在场的可不止是士子，还有陛下和他这个灭了六国的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呢。
现在也无辜躺枪，成了小公子口中翰林院最差的一届学生了。
赢政则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睿智如他，也无法反驳小十七所说的观点。
因为一切现象都已经说明了结论。
事实胜于雄辩。
刚想清楚这些问题。
赢子季下一句话，又像是一道惊雷从他耳中划过。
“回到刚才的问题哈。”
小教鞭似乎想敲点什么，但无奈莫得黑板这种东西。
只能……敲了敲旁边的地球仪。
“为什么咱们平时无法察觉着大地是圆的呢？”
“因为，这天地是在太过广袤！咱们平常认为地大物博的中原，也太过于微不足道！”
“大家看，这就是咱们的大秦啦。”
大秦的土地已经用红色标注了出来。
众人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
“这…咱们的中原如此淼小？”
“不可能，一派胡言！这四方都是化外不毛之地罢了！”
“寡人的大秦…才这么点？”
政哥也找到了地球仪上，标注出的大秦的位置。
顿时傻眼了。
如此，他的雄心壮志，不世功业成了什么？
大秦奋六世余烈，居然才征服了这么点地方？
春秋战国数百个诸侯入过江之鲫，互相攻伐，就只是为了这天下的冰山一角不成？
“不过，父皇能一统中原，已经是丰功伟绩啦。”
赢子季这句夸赞倒是真心实意。
之所以中原的版图一直都没有扩大，除了春旗战国时期内斗的比较凶以外，游牧的部族也是个大原因。
往北是匈奴，义渠，胡人的大小部族。
比起中原地区不适合种地，出兵打跑了异族，也是吃力不讨好。
东边就更不用说了，全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也就是赢政出兵百越的缘由，因为要开疆拓土的话，百越是最优解了。
“荒谬，中原才是世界的中央。”
“小公子，这件事您总无法验证了吧？若连中原都如此淼小，那这广袤无垠的世界，又是谁丈量的呢？”
“是啊，如今中原的地形舆图都尚且无人丈量出来，难道还有人能走遍世界不成？”
听到赢子季越说越离谱。
台下的读书人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已经被击碎了。
对于众人的震惊，赢子季倒是觉得很正常。
“若是政哥在这，恐怕也同样会震惊的吧？”
想到这，赢子季不免觉得好笑。
到时还得照着这地球仪，给政哥做一份世界地图送过去呀。
大秦若是征服世界，国运才算是到达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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