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夫人瞳孔震动两下,忽地潸然泪下。
她再没有能力去痛恨和报复,留给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在这人生最后一刻,吴老夫人忽然生出一丝后悔。
要是当初她不去高攀靖国府的名号,也就不会娶回李安书,后面也就不会招惹李安棋。
她们吴家,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李安棋似是察觉到吴老夫人在想什么,漠然开口道:“种下恶因,就该承担恶果,别流你那鳄鱼的眼泪了。”
说罢,李安棋站起身,扯出被吴老夫人紧紧攥在手里的裙摆,转身离去。
李安棋来到李安书的住处,找到李安书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完好放着栀子花簪、小金锁项链、红宝石玉簪和其他一些首饰,李安棋将首饰盒用布包成包袱,背在肩上打算离开。
赌坊伙计们将人杀得一个不剩,已经开始清理庭院。
成堆的死尸被拖到空地,一把火烧成灰。
其中包括游氏和吴老夫人,还有那些无辜的小妾们。
看着满地的污血和尸山,李安棋不禁蹙眉屏息,再次想要干呕。
相较刚才的天旋地转,她已经平复许多,但心中依旧残余着些许惊惧和坠重感。
说实话,面对吴家的灭门,李安棋心中并没有觉得有多痛快。
而是无尽唏嘘。
该死的恶人,都死了。
无辜的好人,也死了。
只是骁王的一声令下,压下来的权威便不容得他们动弹半分。
即便那些身世凄惨、被烧杀抢掠到吴府做小妾的少女少妇们,也都无法逃脱与吴家一起灭亡的命运。
李安棋有些疑惑。
就算是为自己出头,骁王也不必做得如此之绝……难道,还有什么自己遗漏的地方?
李安棋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吴府西角门。
于杨正带着手下们,将从吴府搜刮的财物一箱一箱往车上搬。
范公公也在,他额头冒着汗珠,似是刚刚赶到吴府。
“于大人辛苦,如此一来,王爷便可向皇上交差了。”范公公同于杨拱手。
于杨沉默点头,继续带手下们干活。
李安棋往前的脚步忽然一顿,快速躲在门后面,背后紧贴着墙。
她细细思索范公公刚才说的话。
脑海中回忆起,第一次去年徽殿那日,李宝琴叫骁王教她骑马时,骁王所说的一句话。
“……等本王忙完皇上交代的事,就教你骑马。”
皇上交代的事……
原来……这就是皇上交代的事!
李安棋心中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惊骇,更深感叹息。
她庆幸,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才对吴家下毒手。
她惊骇,他费尽心机利用自己,将吴家收入囊中。
她叹息,那些枉死的人,只因劫恶富、济军贫,而白白断送了性命!
李安棋当初穿越来时就很清楚,诡谲算计、阶级欺压,在历史中永不缺席,天下大同终究是一场梦。
直到靖国府被抄没,和现在吴家灭门,她才深深体会到,那些无辜受害者们,面对命运时的残酷。
李安棋微微失神,打算换条路,从正门离开,不料于杨却追了上来。
“原来是棋娘娘。”
一听李安棋在此,范公公立刻赶了过来。
“哟,娘娘在这儿呢,老奴特地来接娘娘回府的,娘娘请吧!”
李安棋抬眼看向二人,失神点头,走向范公公。
二人见李安棋如此,以为是李安棋在吴府受了惊吓,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范公公顺利将李安棋接上马车,带回了骁王府。
李安棋回到芙英苑,立刻换了身衣服。
她强撑着精神,将和离书和首饰盒送到李安书的绿茵楼。
李安书正在房内读清静经。
“书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李安棋疲惫扯起嘴角,坐到罗汉床另一边。
李安书双眼放空,低声读着经书,置若罔闻。
直到李安棋将和离书和首饰盒放到李安书面前,李安书才终于停下,抬眼看向那张和离书。
李安棋仔细注视着李安书的脸色,柔声道:“阿姐帮你把和离书要来了,从今往后,你与吴府再无瓜葛。”
李安书忽地皱眉,脸色痛楚地挤出红框里的眼泪,里面带着憎和恨,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
李安棋收起笑容,望着李安书的眼中满是疼惜。
“吴家已经被灭了门,吴拱,吴老夫人和那游氏,统统都死了。”李安棋握住李安书的一只手,“从今往后,再没人会欺负你了。”
闻言,李安书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笑容不再似从前般天真,而是带着一丝冷血,痛快和残忍。
李安棋见状,微微怔然,一顿一顿松开她的手。
李安棋望着陌生的李安书,噤声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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