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正月

    上幸雍祀五畤,祭白、青、黑、赤、黄五帝。

    新立科馆,以太子据领。

    科馆,建于宫外,于内外宫之间。

    刘据脸蛋被冻的通红,身披齐脚的白色大氅,推开科馆木门。

    “微臣参见殿下!”

    按照陛下的意思,马镫、农具等发明,都属于科馆内务,再加上农书历法编修,全都一股脑的塞进了科馆。

    刘彻不让马镫、曲辕犁等发明者霍去病主事,反倒是让太子领,可见之前刘据猜测并没有错。

    父皇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不说。

    刘彻明言,科馆官员由太子自募,可历朝以来,主科技的官署,无非就是一个钦天监,像这种具体职务不明的纯科研官署,从未有之。

    在如今儒家为主流的时代,科馆都没资格算作道、法、兵等非主流学说中,再加上刘据也不怎么主动,所以科馆开了一月有余,就招来这零星四个官员。

    这里面,刘据就认识一个。

    “都介绍一下自己吧。”

    刘据开口道。

    自左往右,

    “殿下,微臣丁缓。”

    第一个人是老面孔,丁缓,墨家机关术传人,先帮刘据制了马镫,后来又帮忙制了曲辕犁、翻车,

    更是在淮南太子刘迁谋反前,反水刘迁,密告刘据。

    能仿造玉玺、虎符,这证明丁缓见过甚至是摸过真正的玉玺、虎符,虽然其背景复杂,但也算是自己人。

    刘据微笑点头

    “老相识了。”

    “嘿嘿。”

    丁缓身边立着的,是一英武男人,细眼浓眉,刘据看得总觉得在哪见过,

    “殿下,微臣叫做班兴,本是太史令手下抄书。”

    此话一出,刘据脑中瞬间有了画面,自己是见过这张脸,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现代。

    课本上见过。

    介不就是班超吗?

    再一想到他也姓班,应该就是班固、班超兄弟的爷爷。

    班家本来就是史家,也都对得上。

    刘据好奇道,

    “在司马大人手下抄书?”

    “是。”

    “那怎么想到来这了?”

    班兴挠挠头,害羞道,

    “总是听太史令大人赞誉殿下,听着听着,一来二去,微臣就想在殿下身边做事,正好现在有机会,微臣也没多想,便来了。”

    闻言,刘据不由在心中感叹,这就是名声大的好处啊!

    又看向第三人,这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头系纶巾,儒雅随和,

    “殿下,微臣田千秋。”

    田千秋话不多,说话间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巫蛊之祸后,田千秋冒死替太子上言,给刘彻说得后悔掉眼泪的,就是这位。

    太子一党,至此全部来到了太子身边。

    霍光、张贺、张安世、田千秋。

    看着田千秋,刘据有种天然亲近的感觉,想必田千秋也是如此。

    看向第四人,须发全白,刘据笑道,

    “窦大人,您怎么也在?”

    这人刘据也见过,当日在建章殿内算术最前的那位五经博士。

    魏其侯窦婴的异母弟,窦丰。

    传闻这位老爷子性格古怪,虽为窦家人,完全不与窦家往来,也不关心政事,只是追求知识,恐怕是如今大汉最博学之人,

    刘彻以天子命,大多时候都请他不动,这老爷子却主动来投科馆,可谓怪哉!

    窦丰拱手道,

    “达者为师,老臣想随殿下做事。”

    刘据了然。

    像窦丰这般,读了这么多书,对知识的追求,早就不局限于一事一物了,而是开始思考天道,

    可刘据这么一搞,忽然让老爷子意识到,竟然还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老爷子肯定较劲啊!

    “各位,坐。”

    刘据率先坐下,其余人跟着在席间坐好,四人目光灼灼的看向殿下,

    除了田千秋以外,其余三人有共同点,他们不解政事,也不屑于参与政事,是纯正的科研人才!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这几个人才,难以在这个时代大展拳脚,

    便宜老爹肯定是看出了他们有才能,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挥他们的才能。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就连刘彻都看不全,他们也只能顺应时代。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遇到了真正懂他们的伯乐。

    “天这么凉,若是有你的被中暖炉就好了。”

    刘据看向丁缓,开了个玩笑。

    丁缓愣了下,回道,

    “殿下,我没带来。”

    田千秋看了丁缓一眼,默默起身,把火炉挪到众人身边。

    刘据笑道,

    “这就暖和多了。”

    扫过众人,刘据继续道,

    “你们现在脑中肯定有一个想法,科馆是做什么的?”

    窦丰、班兴、丁缓几人点头  。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刘据耸了耸肩,又眼带笑意道,

    “工匠,史家,五经博士有意思。”

    大将军府

    “妹妹,”平阳公主把手盖在卫子夫的腿上,“刘彻多久没临幸你了?”

    卫子夫眼睛一闪,略带失望道,

    “最少数月了。”

    “唉。”

    平阳公主重重叹口气,犹豫片刻,开口道,

    “这是在故意冷落你。”

    明显,相比于皇室,平阳公主更是把自己当成了卫家人。

    卫子夫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事情谁也逼不了陛下,陛下想临幸谁就临幸谁,

    当然,刘彻临幸谁,就代表着谁受宠,这是个很重要的政治信号!

    卫子夫初进宫时,是极为受宠,可做了皇后以后,反倒是与刘彻的关系越来越远。

    就像平阳公主说的,

    刘彻在有意疏离卫子夫。

    平阳公主眼睛一闪,

    “陈阿娇也怀了,再算上足月的刘旦、刘胥,熊儿的对手会越来越多啊。”

    平阳公主话语间,带着无力感,

    按了葫芦起了瓢,

    好不容易把刘闳推出棋盘,马上又要生出三个新皇子,

    就好像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刘彻的手掌一般。

    卫青、霍去病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熊儿也逐渐在朝堂立住脚,

    可卫子夫,却不受宠。

    这有种极强的割裂感!

    与平阳公主的婚姻不同,

    刘彻和卫子夫,

    先是君臣,后是夫妻。

    夫妻是可以换的,君臣更是如此。

    卫子夫心中升起了紧迫感,握紧平阳公主的手,

    “姐姐,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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